凤皇钗/元后(33)

作者:倾颓流年

她尚且胡思乱想,就见面前灯火猛地一晃,原是被敬陵帝起身带的风吹的;她也就望着扶熙打横抱着丽美人的身子,大踏步往席外走,淡声道:“这里交给皇后了。”

“皇上……去哪?”

他脚步未停,留给所有人一道坚拔的背影,那人身形渐渐湮没进极浓的夜色里,间或雪花乱舞,“汀雨居。”

太后早已借口困倦回了仁康宫;而今扶熙再离开,宴上主事的便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站在原地,不合时宜的想法跳出来,倘使中了剧毒不能动弹的是她,他……又待如何呢?

夜宴似乎冷清了许多。她的笑意似乎也更加勉强了,虽说叫人收拾了狼藉,斗灯会继续,但众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心不在焉。

她也如此。心不在焉地想,今夜可是十五,是上元佳节,他去了汀雨居,大抵就不会来栖梧宫了。

上一次……上一次同床共枕是什么时候呢,她的印象好模糊。洞房花烛夜的情景也好模糊。

成婚三年有余,他碰她次数两只手便能数出来。

她知道今夜丽美人中了毒,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自然娇弱可怜,要人陪伴,他作为丽美人的夫君,去陪她,当然无可厚非了。也知道今夜他们俩不会发生什么,或许他只是单纯陪着她而已。

可是,即便只是想一想,想一想他们俩睡在一起,双手交叠的模样,她心口便突突地疼。

扶熙他,忘记了他也是容絮絮的夫君,他只记得她是皇后。

皇后,呵,皇后……。

她有些哀伤地想,因为他是皇帝,她才是皇后——他若是街口卖炊饼的,她就做炊饼娘子;若是乡下种地的,她就做个农妇;若是杂货铺老板,她就做老板娘;但偏偏他是皇帝,所以,她得做皇后。

她闷下一口接一口的冷酒。这时寒声红了眼圈劝她:“娘娘别喝了,娘娘,瞧瞧灯罢?娘娘做的灯……”

她一笑,眼底浮现出自嘲的意味来:“不好看,我知道的,——他,他都不会看。”

寒声还要再劝,温弦一边拉开了她,一边对穆嬷嬷说:“嬷嬷继续报吧,这灯会还未结束呢。”

穆嬷嬷瞧了眼失意的皇后娘娘,又瞧了眼手里册子,念道:“十七号灯……安乐公主府出价二百两……。”

絮絮醉得有七八分,望着眼前灯火,朦朦胧胧一片,忽然入耳就是穆嬷嬷的话音:“十八号灯,……”

穆嬷嬷又顿了一顿。

絮絮不知她做什么要停顿,难道一个出价都没有么——那可真是丢脸。不过,丢脸又能丢到哪里去,她早就把脸丢尽了。

她慵懒地望着内监陈列的那盏鱼龙灯,细腻勾勒的金缕线,一片一片削出的细竹条,她忙活了整个夜晚绘上的点睛眼,现下里头亮起灯火,若是持杆舞动,想必更加绚烂。

但是无人欣赏罢。

她还是没有听到穆嬷嬷继续报,不由皱眉催促:“嬷嬷,念呀——”

穆嬷嬷神色复杂:“娘娘,这,这……王妃是不是写错了?”

第18章 南窗(二)

絮絮皱了皱眉:“什么叫写错了?念就是了,差错又算不到嬷嬷你的头上。”

穆嬷嬷得了准信儿,清了清嗓子,念道:“梁王府出价五千两。”

五千两!?

絮絮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了。

她虽然险险忍住,但下头坐着的穆王殿下便没有她的好定力,噗地一口,喷了他那倒霉侧妃一身子。

大伙儿没喷酒的,多半也被自己口水呛着了,下头此起彼伏都是咳嗽声,絮絮先支棱起身子,双眸睁得大大的,对望那边朝着她笑的梁王妃慕容音,迟疑半晌终于问出来:“殿下、王妃可是写错了?”

梁王扶昀抿出一线笑意,声音清朗,道:“皇嫂缘何就要觉得是臣弟夫妻写错了?”

絮絮心道,根本原因当然在于她很有自知之明。这灯皮子是金子做的吗?灯架子是金子做的吗?她的手是金子做的吗?都不是。

“五千两,实在太多了。”她笑着摇了摇头。

慕容音微敛眉眼,道:“若合心意,便是千金难买,有价无市的。实不相瞒,娘娘这形制的灯,妾还从未见过,觉得新奇。”

在场诸位都知道,梁王殿下不日前打了胜仗,立下功勋,只求了个进京看望母妃的恩典;他固然不要,但皇帝不能不赏,因此赐了他黄金五千两,在京中置下府邸,又另有良田庄子若干。

当朝皇帝敬陵帝素有他母后晁太后清俭的作风,平素赏赐金银绝无超过一千两的。

但他或许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难得大方赐出的五千两黄澄澄的金子,今夜就被他的皇弟大手一挥买了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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