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329)

作者:倾颓流年

“三,二,一。”

“一”字尾音落下,耶律升话毕,忽然神色一变,哇地呕出一口黑血来,血落在了砖石上,浓稠如墨,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注视那滩鲜血,眉心皱起,张了张嘴试图开口,但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胸口窒息般剧痛。

絮絮见状,慌忙要回他身边搀扶住他,在场的戎狄人几乎乱成一团。

玄渊冷冷道:“再过半个时辰,你毒入骨髓,大罗金仙也难救。”

耶律升支持不住一般快要倒下,两侧侍从用力搀扶住,才堪堪支起了这身病骨。

絮絮见他的模样,的确像再也支撑不住了,眼里湿了一大片,晃起了玄渊的胳膊:“玄渊,你救救他,……他都这样了……”

玄渊眼底生寒,不为所动。除了对敌,她鲜少见到他有这般凛冽气势的时候。

半晌,他幽幽开口:“你愿意为了救他,而嫁给他。那你愿意为了救他,……”

“什么?我自然都是愿意的!你说,你说,我能做到的话……”

银面具下,他眉眼掠过了一分落寞,静静道:“和他的婚事作废。”

他对着耶律升,定定重复,语声含着些冷讽:“婚事作废。”

耶律升在意识痛得朦胧中,听到他的话,便想下意识反驳,在这么一刻,他只觉得,机关算尽又怎么样,若是能娶到她,死了又怎么样——

但他的情愿只是一厢情愿,他连摇头也不能,耳边是她极清晰的嗓音:“好!”

接着她对旁观的礼官,似乎说了什么,他再没有听清。

他昏了过去,最后一念是,他终究还是差了一些运气。

婚事的确作废了,玉牒划掉了絮絮的姓名,这场紧锣密鼓筹办的大婚,以大王的病发告终。

絮絮想要守在病榻前看着耶律升的情况,玄渊倒冷着脸,道:“不行。”

他鲜少有这么冷硬的时候,令她觉得他在生她的气。

她只好暂时避出去,刚迈过了门槛,殿门在身后啪地关上,巨响,叫她吓了一跳。

嫁衣还没有来得及换,她满心都是担心耶律升的病情,倚在殿外阑干,独自看玉雪飞花,心里思绪万万千千。

也许他是收到了信,赶过来的,却不期然听说,她要成亲……成亲对象还是个病入膏肓的男人。她闷闷地想,恐怕换了她,还要更生气些,总之她待会儿得向他解释清楚才好……

上一回他生气,还是——香腻的场景蓦地浮现在眼前,她脸颊红了一红,探手去摸,烧了起来。

阿格雅在门外时刻听着吩咐,一会儿端水,一会儿递刀,一会儿挖草,只有这时,殿门开一条缝隙,絮絮才能趁机窥一窥里头的情景。

但她偷窥很快被玄渊发现了,在缝隙中,和他冷冷的视线一个对看。

她悻悻走开,生怕自己在他跟前晃悠,叫他想起些不妙的事情,影响他救治耶律升。

她对他的医术向来很信任,有他在,她心里大事尘埃落定,轻快许多,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踱步踱到长廊尽头,反而跟爹爹撞了个满怀。

“哎哟……”发髻上簪的珠帘步摇叮铃铃一片乱响,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爹爹却神色古怪,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

“爹爹,你别担心了,玄渊师兄医术高明,定能治好耶律升。……如此,我们也不算欠他的情了——”

容厦一听,却问道:“这个人,就是你口中的玄渊师兄?”

絮絮见爹爹神色不对劲,点点头后问他:“怎么了爹爹?有什么不对劲么?”

容厦若有所思:“没什么。”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记性很不好了。

絮絮笑起来:“爹你说不定见过玄渊师兄,他行走西北悬壶济世,可能以前打过照面。”

容厦觉得或许如此,没有再细想了。

和女儿重逢以来,她只将自己如何离开皇宫,如何从戎的经历告诉他,没有来得及细说四年。

他还不知道絮絮这四年中,有三年是在蕲山学艺的。

到了傍晚时分,天色昏黄如染,宫灯渐次亮起,这殿门才终于大开,絮絮忙要进去看看,迎面便是玄衣玄袍的青年,他注视她,“他还活着。别进去,打扰他休息。”

絮絮一听就瘪了嘴,看一眼怎么就打扰他休息了——分明是他不愿意她去看耶律升。

玄渊上下打量她,嘴角勾起了凉凉的笑:“嫁衣不错。”

说着便转头离开了。

絮絮一听他话里满含了嘲讽,心里猛地一跳,便拖着这身繁复的嫁衣去追他,好容易勾到他的袖子,一个攥紧,唤他:“玄渊,你生我的气了?”

两人恰好到了殿宇的转角,四下无人,廊外雪花扑朔,他漆黑眼睛如渊如潭,毫不见光:“我不来,你真要嫁给他?——我给你写信,为何不回?你消失那么长时间,音信全无,原来是到戎狄嫁人了?……”他自嘲似的一笑,“我本不信,今日亲眼所见,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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