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274)

作者:倾颓流年

玄渊带她一路分花拂柳到了僻静所在,一面宽她的心说:“容公子是宫中王子们的老师,他们很敬重礼遇他。”

她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春夜,陌生的南越王宫中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声,她喉头一滚,“他怎么会到了南越……失踪那么久,又遭遇了什么?”

她垂下头,“这些我本不该问你……但我怕那都是哥哥的伤心事,再问他,便要叫他再伤一回心了。”

玄渊静静看她,夜很深,辨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话音轻轻,无端令她想起冬日雪中落的梅花:“你愿意将心思告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没有给她反应消化这话的时间,已自顾自讲起:“此事说来话长。容公子曾经给你留过一封信,那是在他出发巡查周边郡县之前。”

絮絮面色苍白:“信?”

玄渊侧过眼睛看她,轻声道:“那封信大抵遗失了,不过就算你看到了内容,当时情景下,只怕也无能为力。”

一簇雪白山茶花无声无息地开放。

他道:“那时候他预感到将有变故,巡查之前检看了行宫布防,发觉有异,但被匆匆调离。之后他在北陵郡周围郡县暗访民情,却意外查到了数年之前,一桩血案。该案牵连甚广,他因查访此案遭遇不明势力追杀。”

玄渊一顿,絮絮抬眼看他,即使不知接下来他会说什么,但无由叫她的心跳到嗓子眼。

他嗓音格外地轻,比那一簇雪白山茶花上的露水更轻,像是放轻了,就能掩去这言语的沉重:“派去巡查的十余名官吏除了容公子无一存活,容公子自己……受了重伤,断了双腿。勉强躲避追杀时,遇到了容将军旧部相救,一并来到南越国。”

彼时行宫之变以后不久,戎狄大军压境,容将军战死之际,朝廷派遣赵献领兵驰援。

赵献宣读旨意,将幽州的容家旧部尽数解散,更替为新的将领。

旧部下们因老将军战死心灰意冷,离开幽州以后决心回到南方,没想到在路上竟也遭人追杀。

之后他们碰巧救下了容深,于是一并逃向南越。

玄渊说完,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

静默无言。

到了殿宇,絮絮顿住脚步,好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忽然又起。她仰了仰头,低声问他:“我这样,看起来没有问题吧?眼睛红么?笑得自然么?”

他笑着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头落下的一缕碎发,“都很好。”

即使已经做了那么多心理预设,可真正在门边,远远看到了烛光剪出的坐在轮椅上的清瘦影子,她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玄渊温暖大手拉着她的手,才叫她定了定神。

她推开了门,咬紧嘴唇,挪动一步,压抑着心中的百般滋味,唤道:“哥哥——”

烛火摇曳,她又挪动了一步,迟缓着,之后再没忍住,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容深的跟前,半蹲下身,扶住轮椅的椅臂,仰起了头,将面上银面具摘了下来,露出原本的容貌。

经年重见,竟是异国他乡,物是人非之际。

“哥哥。”

她伏到了他腿上,清冽松柏的气息,带她梦回到了无数个过往的盛夏。

头顶有淡淡的叹息,一只手抚了抚她的背脊,开口时,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絮絮。”

他揽得更紧了些,怀里响起了吸鼻子的声音,他安抚地笑了笑,说:“哥哥在这。”

抱了半晌,絮絮似意识到还有玄渊在场,才缓缓地分开来。

容深低头打量她的形容,情不自禁抬起手,抚过她瘦削了许多的小脸,“瘦了好多。……我在这里听说你出了事,他们告诉我,我都不信。”

“我好好的,哥哥。”她为证明自己好好的,忙站起身,转了个圈圈,“我没事。”

玄渊默然替他们兄妹两人掩上门扉,留个说话的地方,慢慢向别处走了走。他跃上屋檐,今夜星光璀璨,他抽出了随身的笛子,横在嘴边,吹起一曲《燕燕》。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曲声缥缈响在了南越王宫上空,如流云四散。

容深和絮絮说了半天的话,听到这曲子时,不禁一顿,终于问她:“玄渊道长他,是否喜欢你?”

絮絮万万没料到哥哥问得这么直白,登时红了脸,更无面具遮掩,烛光底下,霎时艳丽惊人。

她支吾说:“……他……向我表白过心迹,只是我……”

容深笑着摇了摇头:“絮絮,世间太多人和事,一旦错过,便不再了。”

她岔开话题:“哥哥,你刚刚不是还在说,你查的那件大案,你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

容深默了片刻,微微叹息:“那件血案时隔二十年,我也是有感而发。至今的真相都没有水落石出,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意外发生得那么突然。絮絮,人生如白驹过隙,生老病死更是不可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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