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245)
她捂紧了钱袋子,钱袋子犹如她的命根子。
出门在外,她每每都深觉自己谋生的手段还是太过薄弱了,下回要跟玄渊多学几手挣钱的手段……这并不是说玄渊很会挣钱,但她发现跟着他,几乎不会缺钱花,这是跟着扶熙那个没用的男人所不同的。
比如做饭,她就觉得玄渊是一个可造之材;比如算卦,看风水,这都是这个世道极赚钱的行业;再比如行医,除了偶尔会遇到一些风险外,也是个赚钱的行业,毕竟再富贵的人,也都逃不了生老病死。
她不知为什么一闲下来,就总想到玄渊。但是她……她已经拒绝他了,以后,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
她暗暗地懊恼自己,那一夜说的话,太直白,她应该委婉一点地拒绝他的,哪怕随便编一个看起来不错的理由……
她的思绪像风筝一般在天空胡乱地飞,她甚至联想到,若是玄渊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弃,她应该怎么样在不伤害他的境况下,再……
絮絮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
她发觉自己的手帕不见了。
她在少明近乎手把手的教学下,好不容易绣完了那方梅花手帕。她原打算绣完就给他,好向他兑换她非常喜欢的那把乌木骨折扇。然而七夕实在不是个适宜送男人礼物的节日,她打算在七夕的翌日送他的——谁知,这时候不见了。
她上上下下摸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笃定一定是丢了,但是这漫漫长路,着实已无法得知是丢在了哪里。
絮絮怅然起来。
上一个七夕,送给扶熙一条绣了昙花纹的发带,那夜,就发生了变故;这一个七夕,她还没有送手帕,就又发生了变故。
她大抵很不适宜过七夕了。
由此她联想到莫非这就印证了自己就活该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不对不对,人家长婴真人可是断她是天生凤命,才不是什么天煞孤星。
她想不出手帕是丢在哪里了,反倒开始模模糊糊地回忆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怅然着,睡意彻底消失,干脆下了屋顶。这两日赶路,内伤没有发作,很不错,不然的话,痛得怀疑人生,赶起路来,太痛苦了。
絮絮在客栈里枯坐了一晚上,让马儿养好了精神,次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立即出发赶路。
到了渡口,上了船,昨夜消失的困意重袭心头。她撑在船头的栏杆上,支持着不要睡过去,脑袋一点一点的,叫旁边一位锦衣妇人很是忧心地问她:“小姑娘,你困成这样了,进舱睡会儿吧。”
她撑着睡意,向这锦衣妇人笑了笑,说:“多谢您。我不困,……想看看风景。”
正值暑天,江水两岸翠若烟海,江南江北,有白鹭掠过。
她双手支着下颔,往天上瞧。
那妇人只好笑道:“小姑娘你是一个人?到哪里去啊?”
清早的太阳照耀江水,日出胜火,满江粼粼浮光。她笑了笑,目光悠远:“嗯,回家。”
锦衣妇人道:“回家?哎,你爹娘呢,世道这么乱,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她忽然有点儿伤感,眸中映了点盈盈的光:“我爹娘都不在了。”
她们两人都并没有注意到,在侧道不远,一个玄衣青年,正远远注视他们。
但他藏得极好,没有人察觉他的存在。
若不是听到她的声音,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旭日东升,船头没有遮挡,铺天盖地的如火阳光落在她身上,叫她这一身白衣,尤其刺眼。
她戴着斗笠,蒙了一副面纱,容颜若隐若现。乌黑的发挽起来,只有几缕乌发不受拘束地垂在颈后,像宣纸上意外淌下的浓墨。
她站在那里,纱裙迎着江风翩翩。
只差一步,他就要迈出脚步——他已找了她一路了,——脚步竟又像钉在原地,如千斤重。
如果不是听到她那句话的话。
那锦衣妇人怜爱地问:“你的父母竟已过世了……那,你此行,又是回哪个家呢?”
她笑了笑,嗓音寻常,轻道:“夫家。”
他久久地注视她。
在她所不知的角落里,慢慢地背过身。她若知道他在的话,会怎么样呢?他已难以想象,那一定是一番尴尬的局面。
聪明如他,凭借此前那些丝丝缕缕的线索,也能猜出个大概来,想必她口中那个“阿铉”,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而她,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在这个时代发生。
世人常谓之为,“前生”。
这是她的秘密,在她心底埋藏着不知多少年,她也许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人一定有着和他相似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