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188)
无奈之下,众人整装出发。
夜里漆黑,且山路上马车颠簸得厉害。
赵家侍女不由抱怨道:“到了哪里,怎这么颠?”
赵晏还没说话,絮絮已懒洋洋地说:“到了南望山一带。这里地势崎岖不平,还请几位多担待些。”
是她叫赵晏抄这条近道的。
经过了多日磋磨,大家对她的怪脾气已愈发能包容,她坚持抄这条近道,并美其名曰,可以正正好看到南望山的日出。
他们并未多想其他,对她的种种行径要求早已见怪不怪。
林访烟掀起帘子往后头瞧了一眼,茫茫黑夜,不见月光,来路如同一条大蛇的口,把一切吞噬进去。
南望山正在不远处了,细听的话,还可听到奉水在冬夜拍岸的惊涛。
她心神不宁。因为彻夜赶路,有意避开了扶熙的人,她听容絮絮的话向他们留下假讯,只说连夜从官道离开,没有说明要走这条荒无人烟的小路。
容絮絮告诉她,届时会有一窝从天而降的土匪,她戴上她给的那半只珊瑚耳珰即可,莫要害怕。
林访烟光是听听就出了身冷汗。
她尚在紧张中,果然下一刻就听到马的长嘶,接着车厢似遭了什么重击,顷刻崩得四分五裂。
絮絮眼光微凛,但林访烟到底长在闺阁、锁在深宫,见这样的阵仗,怕得往她那儿缩过去。侍女也忙不迭地同她们抱团。
车顶、车壁全都散了架,很快支持不住,三人一并在这剧烈摇晃中跌滚了出来。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林访烟还察觉到一股力道扶住她的腰,不至于滚得太远。
林访烟还枕在支离的一只车轱辘上,紧接着,她就见一道雪亮的光划破黑夜,明晃晃的,旋即是密如雪花的刀光剑影,兵器铿锵相击,铮地乱响。
一柄吓人的弯刀,骤然向她这里劈了过来,她忙闭上眼,预想里的血花四溅却没到来,耳边是絮絮的低声安抚的嗓音:“别怕。”
她听到了絮絮的声音,出奇地令她安心很多,才敢缓慢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几个彪形大汉,北地山贼土匪打扮,皆穿深黑色的麻布衣裳,膀大腰圆,让人疑心这衣裳要被他们的肉给撑破了。
几个大汉把着锋利弯刀,搁在她们三人的脖子前,天色浓黑,面貌丝毫瞧不清楚。
林访烟目光看向对面,赵晏及几名护卫也蹭地拔了剑,他先喝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敢拦路劫道!知道这是谁的车驾么!”
可对方一点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
虽则在此时双方打斗天地不知神鬼不觉,但情形紧急,耽搁不得,如若皇帝的人察觉到马车没有走官道,而是取此近道,从而赶来,届时只怕就逃不脱了。
几人对视一眼,看了眼这三个女子的耳珰,先瞧见了絮絮耳边的珊瑚耳珰,认出来,正要把另两人丢开,不及又瞧见了林访烟耳边也有一只珊瑚耳珰,明白了过来,只将赵家侍女丢在原地,将两人分别扛上了马背。
寻常姑娘这时多已吓得腿软了,只见那个素衣姑娘上马以后,徐徐坐直,虽然白纱缚面不见容貌,但她眼中冷静平和,泰然自若。
这叫他们断定,同戴了珊瑚耳珰的二位中,她是璇玑的主人。
他们知道她的手脚的伤并没有彻底痊愈,一人便坐在她身后拉起缰绳,她便低声吩咐道:“分头走。”
赵晏几人只有一匹马,且马儿受了惊,早脱缰不知所踪,只能望尘莫及站在原地。
眼看几骑没入浓浓长夜,山道阴森,冷夜的北风呜咽刮过此处。奉水涛声正急。
赵公子咬牙切齿:“走,回奉舒,报官。”
他们几人还受了轻伤。
沿着这条小路往回走了半晌,然而不多时,就听到群马飒沓蹄声,极快扬了阵沙尘,赵晏吓了一大跳,以为那该死的一窝山匪卷土重来,往后一退,就听那领头之人冷声喝问:“人呢?”
赵晏抬头去看,这十几人皆身着银白劲装,腰束银带,穿银护袖,挂着长剑。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但这队伍末尾一匹马上,除了银甲卫,还坐了个姑娘。
那姑娘脸上有一面漆黑胎记;引起赵晏匆匆一瞥。
开口之人似是他们的头目,不算明亮的光线侧映出他的脸庞,俊美锋利,贵气逼人。一双漆黑眼睛沉沉盯着他,仿佛一切光明,皆将陷入如斯深渊。
赵晏见不是山匪,胆子大了大,直起背脊,也向来人问道:“你是什么人,这般质问我!”
青年男子蹙起眉头,再望了眼前路,不欲再理会他,想必人已被劫走——正要策马续行,谁知赵晏又追着道:“看你们大抵也是官场中人?实不相瞒,在下乃是成宁侯之侄,刚遭山匪劫道,几位兄台可否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