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12)
絮絮没有太注意梅花,她注意力已经全集中到他的身上,二十一天,她已二十一天没有见他了。
此时她脸上傻气藏也藏不住,仿佛望到他,就是一件天大的高兴的事。“皇上!”
一股子从心底升腾的喜悦,逐渐染上她眉梢眼角,她望他时,满眼都是星星在闪。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正要环抱住他,紫袍青年那波澜不惊的双眼终于淡淡瞥上絮絮,身子向左边微微一转,叫絮絮抱了个空。
雪簌簌地落着,身旁宋成和行礼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絮絮却没理会宋成和,而是不依不饶地随着紫袍青年的步子也转了半步,依然绕到他面前,抱紧了他的腰,又低唤了他一声:“皇上。”
那后头匆匆追回来的小顺子听到了,不由在心底拿来和先才的贵妃娘娘作比,诚然贵妃娘娘是柔肠百转欲说还休,但,但他的娘娘这也算是……小顺子以自己为数不多的文化修养,寻到一个词,“情真意切”。
但小顺子这时才发觉,贵妃娘娘同小福子都已不见了。
皇上没有片字只言,矗立着一动不动,但是宋成和分明能感到,皇上的面色似乎又冷了些。
皇后娘娘一向如此恣意,他们早已见惯。
容絮絮切实抱到他身上时,才终于有一种拨云见日的真实感,好像前些时日的分别,都不是什么难题。
他身上染有淡薄清冷的杜衡香气,把她整个儿虚虚实实地缠住,她现在心中小鹿乱撞,脑袋贴上他胸膛,颇是委屈地说:“皇上,你有没有想絮絮。这二十多日,我一直都很想你。……皇上,你瞧,连在这儿都会遇上,一定是我们极有缘分,对不对?”
有凛冽的目光落在她的发上。扶熙在她话音落后半天,才终于淡淡道:“皇后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他注视她,漆黑眼眸冷冽,毫无重逢温情可言,唇边也不曾有一星半点笑意。
絮絮睁大眼睛,心底却想,除夕夜他带着赵桃书去城楼观礼,难道很有规矩么?
但话到嘴边,她猛然记得太皇太后此前告诫她,就是她这直性子太能惹事生非,让她务必不能这样率直了;絮絮这才把话拐了一拐,低低说:“皇上,这么久没有见臣妾,就只想跟臣妾说这些嘛。”
她能自称一句“臣妾”,已是大大有规矩的了。
扶熙长眉微蹙,沉默半晌,终于换了话头,道:“皇后怎么独自在寒香园?”
絮絮笑嘻嘻一股脑儿说出来:“皇祖母说,薄阴微雪,正适合什么什么……赏梅煮酒,便领着臣妾来了。”她顿了顿,瞧着扶熙的面色,但看不出什么,她便又自己续道:“皇上也是来赏梅的么?”
不对,絮絮话出了口,就想起中午那会儿小吉祥分明说他忙着处理战事,这时怎么有闲情逸致来看什么花呢?
也难说,或许是事情太繁杂,他便来此散心?
她是如此想着,也就如此问出:“中午那会儿,皇祖母着人去请,皇上怎么不来?皇上若来,也不会枉费那位丰州厨子做的西北羊肉锅子,实在可惜……。”
扶熙掀起眼睫,静静看她一眼,絮絮琢磨着他不语是个什么意思,那边宋成和倒是机警,忙地答道:“是奴婢该死,那时皇上看了一宿奏章,正在休憩,奴婢怕扰了皇上,这才瞒了寿宁宫的人。奴婢该死。”
絮絮奇怪地瞧向宋成和,这小老头怎么连太皇太后遣来的人都敢私自拦了。
这时扶熙沉冷开口,对着宋成和:“下回太皇太后若差人来,不准私自拦下。此次失职,罚俸一个月罢。”
宋成和忙不迭谢恩。
絮絮心底了然了,立即弯了弯眉眼,说:“皇上原来不知,原不能错怪皇上。那……皇上可是忧心国事,所以来散心?臣妾陪皇上走走罢?”
扶熙的目光便避也不避地对上她,嗓音不急不缓:“既然皇祖母也在,朕自当去给皇祖母请安。”
这有些出乎絮絮的预料,她愣着“啊”了一声,暗暗思索,确没有长辈在场而不去拜见长辈的道理,应得直快,“皇祖母就在那边的亭中——”
也是这时,她睫羽上又落下雪花,沾得凉意,她方才抬手挡了挡雪,说:“雪下大了——咦,宋公公怎么没有撑伞?”
宋成和恨不能自己可以隐身,在一旁戳着,站也不是退也不是,还不如刚刚领下送贵妃娘娘回去的差使。
小顺子正要抢答说他们出来时撑了把伞,现下或许是被贵妃娘娘撑走了,贵妃娘娘一同带走的还有皇上身上原本那件银白的斗篷;然而被师父一记眼刀递过去,立即闭上嘴一字也没敢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