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见我如是(298)
越棠还是越棠。
沈觅叹了一口气,道:“那小棠会将我的行踪告知慕容少主吗?”
又听到这位北朝殿下叫自己“小棠”,越棠皱了一下眉。
其实,就连他的姓名也没几个人知道。
更没有人,会这样称呼他。
有些难言的感受,让他有些抵触,可又有些在暗中涌动的好奇。
越棠眨了一下眼睛,长睫落下又抬起,就像蝴蝶羽翼翩跹。
“我是慕容家的暗卫。”他强调了一遍他的身份,“所以,您为何多此一问?”
沈觅眼眸无辜,“你不是喜欢藏拙吗?”
将她的行踪报上去,那就是立了大功,再加上她的另眼相看,可容不得他继续藏下去。
越棠看着她,眉心的微微蹙起没有松下来过。
“烟雨楼顶楼吴家的雅间中,也是您。”
沈觅坦然承认,“是我。”
越棠抿了抿唇。
他记忆不可能有差错,他此前从未见过她,他这些年的表现再寻常不过,她想见他,没有理由。
越棠问道:“您是要我带什么话给少主吗?”
沈觅却回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今日是三月廿九,再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
越棠一怔。
这更是几乎没有人知道的。
看着越棠眼眸中渐渐掩不住的警惕,沈觅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记忆,她再多的心思和想法……都得忍着。
可他的生辰,她怎么也不能错过。
马车渐渐远离长街,沿着河道慢慢往前,经过曲折的巷道,缓缓往权宦人家所在的东城区而去。
沈觅道:“不需要你带话,今日就是我想要见你。”
她将一个公主府的令牌递到他面前,“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越棠垂眸看着这块令牌。
公主府御令,一共也没几块,她要给素昧平生的他?
她的手指修长纤细,握着青铜的令牌,更显得肌肤如暖玉一般白皙细腻。
“您的目的,是我?”
沈觅没什么好隐瞒的,“是你。”
越棠眸中是不加遮掩的探究。
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的姓名,他在慕容家是谎报的生辰,可她甚至连他真实的生辰都知道。
他和北朝的皇储殿下,能有什么关系?
“那我想回去复命,这算要求吗?”
沈觅有些忧愁,“不算。”
她本来就没打算一见到他就将他强行留在身边。
可越棠还是第一次,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她。
“那您会同意吗?”
沈觅垂眸将令牌放到他手边,“拿着,就放你回去。”
越棠好像被这令牌烫到一样,手指往后缩了一下,又很快克制住。
他将令牌握在手中,“清晏殿下不怕我以此威胁您?”
听到这话,沈觅提起兴致,眼眸明亮,“你来啊。”
越棠被噎住。
她是北朝皇储,他是南朝世家暗卫,这世上怎么还有人迫不及待将把柄往敌方手里面送的?
越棠看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瞧着她,“那我收好了。”
该她履行承诺,放他走了。
沈觅叹气。
马车慢慢停下,车帘被掀起一角,云霏和车夫并排坐在外面,她一手撩起车帘,一边朝着里面看去。
云霏想起来了。
沈觅先前同她道,她看上了一个人。
难道就是这个暗卫?
云霏仔细看了又看,也没发现有哪里值得另眼相待的。
车厢内,穿过掀开的这一角,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的地面和墙角。
地面是五蝠纹路,墙面青灰,底层是玄青的砖石。
是慕容家附近园林的墙面风格。
越棠确定了身处的位置,他看了沈觅一眼。
她本来就是要送他回来,没想强制他。
就好像花费了这样多的功夫,就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再送块令牌给他?
越棠略一深思,要么她是头脑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
马车停在路边,沈觅问:“这里可以吗?”
越棠点头,随即便要起身。
沈觅在他站起来之前,从系统那里要来几瓶上好的伤药,随着他的动作也跟着稍微起来了一点,想要抬手拦一拦他。
“红瓶内服,白瓶……”
沈觅声音蓦然顿住。
她抬起的手本该是触碰到他手臂,可随着越棠起身的动作,她的手指直接从他背后滑至腰间。
她手下,少年腰身紧窄,比之第二世疏于习武般的单薄,便显得更为坚硬有力了些。
沈觅下意识抬眸。
越棠回过身看他,眼眸惊愕地睁大了些,乌润的瞳仁清亮。
江南的雨点敲打路旁的芭蕉,滴答的声响越来越像砰砰的心跳。
朦胧的烟雨从车外蔓延到车内,潮湿又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