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个人，顶着罪神印记玩浓缩怨煞，把浓缩怨煞当泥巴一样在手里捏。

“所以说，落了罪的大神仙们就不会去管什么苍生事了，除非顶顶重要、不得不做的大事，旁的一律要等到刑期满，再作定夺。”

春夏缓过劲，渐渐松开环抱的手。

江岚影听着，始终没有说话。

看来摇光是碰上什么比命还重要的大事了——

不然不会这样以命相搏。

两人沿着天街往前走，绕过一座宏伟宫室，迎面就是一个宽阔的广场。

广场上聚集着十几名仙娥，仙娥们围着一团篝火。

她们个个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裙子，梳着一模一样的双环髻，髻上佩有一模一样的雪白芍药。

她们静静地看着篝火燃烧，火光跳动在她们的脸上，每一幅五官似乎都生得殊无二致。

江岚影望着这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仙娥，想起摇光座下、那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兵。

“你们神仙怎么都长成一个样？”

江岚影随口问。

春夏也看到了那些仙娥：“大神仙们自然生得千姿百态，只是仙娥又不算神仙。”

江岚影转过眼。

“大神仙们无论是生而为神的，还是脱俗飞升的，都各有各的职责，哪里会做些服侍人的事，更不会听彼此差遣。”

春夏说，“所以呢，为了起居方便，大神仙们对纸片注灵，变出些仙娥和仙倌，用以提书抱剑，或者是打扫花园。同样的，为了巡逻和维持秩序，天帝也会收集一些金石碎屑，用来锻造天兵。”

她说了这么久，都忘了呼吸，赶快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不过，撒一把纸片、点睛成兵的事，哪有神仙还会细细勾画眉眼。于是仙娥、仙倌、天兵大多长得大差不差啦。”

江岚影认真端详了春夏的五官，转过眼去望广场上的白衣仙娥，又回看向春夏的脸：“你好像长得比她们精致很多。”

“那是当然了。”

春夏很骄傲的样子，“我跟她们不一样。”

她走着走着，就“嘭”地一声变出了原型。

江岚影眼瞧着那么大的一个人不见了，再一低头，就看到一只刺绣精美的小布娃娃站在她脚边，还向她挥着手。

“江宫主，我在这里——”

小布娃娃边跳边朝她喊。

江岚影微微俯身，盯着小布娃娃看：

她看到小布娃娃有些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色泽鲜艳的小裙子底下有一点光亮，光亮是红色的桃心形状，桃心形状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有力地跳动。

她有了跳动的心，就和活人没什么两样。

小布娃娃提着裙摆，给江岚影转了一个圈：“江宫主，你看我是小娃娃，不是小纸片。”

江岚影垂下手，揉了揉小布娃娃的头，一双眼还望着广场上的“小纸片们”：“她们在烧什么？”

春夏“嘭”地一声变回来：“不知道。”

方才隔得远，江岚影只看到火光和袅袅升起的青烟；如今凑得近了，她才发现那朵篝火的颜色很不对劲，就像是……

新鲜浓稠的血。

第24章 重生第二十四天

江岚影驭火多年, 对这些格外敏感。

但敏感归敏感，她向来对不关己的事毫无兴趣，往常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可今日她却控制不住地盯着那篝火看。

更古怪的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时, 她人已经站在篝火跟前了。

周遭仙娥看到她来，齐声唱诵道：“江宫主。”

调子拖曳平直得就像凡世戏台上的无常。

江岚影从火光中抬起眼：“你们在烧什么？”

“烧景曜帝君共北斗六帝君的画像。”

那半圈仙娥中的第一个说。

“神明陨落后, 即刻焚毁相关造像与图画，这是天界的规矩。”

挨着她的仙娥说。

“与此同时, 陨落神明在凡世的痕迹也会被一并抹去。”

“这是为了防止凡人错投香火。”

“也是为了防止孤魂野鬼附身假冒，狐假虎威。”

仙娥们一句一句地传递下去。

江岚影没功夫听她们接龙，她只顾盯着那团篝火看。

投入篝火的画像被烧得差不多了, 火焰底部积了一层厚厚的炭灰。仅剩的半卷画轴卧于灰上，似乎……

触手可及。

触手可及？

江岚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她的手先识海一步伸了出去，如探冷泉一般探入火焰, 一举将那半卷画轴捞了起来。

画轴焦迹斑斑, 依稀可见画的是位墨发紫衣的帝君。

画上的帝君相貌清俊、神色从容, 肩侧标着两个簪花小楷——天璇。

这是天璇帝君的画像。

江岚影不自觉地，盯着天璇画像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