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妘(65)
婉妘点了点头,朝房中走。
刚关上门,又听见身后道:“桌上有个包袱,你将换下来的衣裳收起来,一会儿带回去,我不会私留你衣物的。”
婉妘一怔,心中越发愧疚,她冤枉了小公爷。
她放回那件被揉皱了小衣,默默进了内室擦洗。洗完换衣裳时,她才发现,那堆衣裳里连袜子都有。
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她将衣裳收拾好,轻轻推开门。
外面银白一片,下雪了。
小公爷站在屋檐下,面对着纷纷大雪,背影有些落寞。
她抿了抿唇,走过去,说了句废话:“下雪了。”
“嗯。”季听雪转过身来,“收拾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她紧抓着衣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季听雪没接话,上前搂住她,打算送她回去。他们这样已经很多次了,如今都不怎么扭捏了,季听雪甚至还帮她拢了拢斗篷。
他将她护得很好,没让她脸上落到一点儿雪,稳稳当当到了家。
只是他今日格外沉默,只说了句:“早些休息。”
婉妘已进了窗里,可迟迟没动,沉默许久,鼻尖都被窗外的寒风冻红时,她忽然道:“对不起。”
很轻的一声,却重重落在季听雪心上,他委屈得又掉了眼泪:“不必这样说,你说得对,是我考量不周,你不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我……”
“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再见我了?”
“没、没。”婉妘一着急,抓住了他的衣袖,“我没有这个意思,方才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
他小心翼翼抬头:“那我以后还能来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婉妘轻轻拍掉他肩上的雪花,“外面雪大,你快回去吧。回去后记得喝些姜茶,当心着凉了。”
“嗯。”他泪光盈盈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婉妘鬼使神差,隔着窗台,抱了他一下:“天冷,快回去吧。”
他怔住,嘴角缓缓咧开:“好,我回去了!”
婉妘缓缓关上窗,看着少年从雪中消失,只留下几个脚印。
从窗缝挤进来的风惊得她回过神来,她快速关了窗,背过身去,靠在墙上,急急呼吸。
她……她……
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提着小跑回床边,蹿进被子里。
翌日早起时,外面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连路都走不通了,她正在镜前梳妆呢,传话的小侍女就跑进来了。
“娘子,老夫人那儿传话来了,说是今儿雪太大了,不必去请早安。”
“好,你让来传话的替我向祖母请安。”
小侍女应声退了出去。
既然不必去请安,她也不必梳妆了,房中也暖和,穿着寝衣就成了。她挖了团香膏抹了抹手,朝柜子那边去。
春雨跟在她后面:“娘子在寻什么?”
“想缝点儿东西,在找针线呢。”
“奴婢给您寻。”春雨上前一步,将针线布料都抱了出来,放在了桌上,“娘子来这儿弄,这儿对着窗,亮堂。”
她坐在桌旁,挑了块色彩明亮的料子,开始裁裁剪剪。
她想给小公爷做一个香囊。
从前她也做过一个浅绛色的香囊,但不是送给小公爷的,更多的是在赌气,所以后来那个香囊也被她拆了。
这一回,她是真想做个香囊当做新年礼送给小公爷。
雪一日没停过,已快堆上窗台了,这样大的雪,他应当没那么傻,晚上不会再来了吧?
婉妘有些担心,内室只剩自己后,她到了窗前,一直等着。
那扇窗自从打开后,就再也关不了了,即使风夹着雪一起往窗子里灌,她也留着一条缝,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看。
天黑下来不久,哗啦一声,人带着一身雪,从不远处的树上落下来。
“你!”人不来她失落,人来了她也不开心。
季听雪朝她走来,在雪地里留下几个坑,他笑着道:“今日雪大,也卖不了马,我一直想着要不要早些来,又怕被人瞧见。”
“雪下这样大,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婉妘搬了个小凳放在窗台前,“外面积雪那样深,你快进来吧。”
季听雪犹豫一瞬,长腿一伸,跨了进来,带来一地雪。
婉妘急忙将窗子关上,伸手要解他积满雪的斗篷,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你、你将斗篷脱了进来烤烤火吧。”
他伸手缓缓解下斗篷,眼珠子盯着却她看着。
婉妘慌忙避开,去抱了手炉来,放在他身旁的高几上:“你抱着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