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妘(44)
“原是如此。”春雨微笑,上前一手接过她手中的披风,一手拿起木椅,“奴婢来收,娘子回房坐着便是。”
她应了声好,却未动身,留在原地看着春雨往前走了,又抬头看树,与少年对视上,指了指后窗。
“娘子,您在瞧什么?”
春雨猝不及防回头,吓了她一跳,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方才有树叶掉下来,我才抬头看了一眼。”
话音还未落,果真有一片树叶摇摇晃晃坠下,落在她肩上。
她生生憋住笑意,快步朝房里去:“天有些冷了,我去内室换件衣裳。”
春雨并未怀疑,只无奈摇了摇头,远远跟在后面。
她一直留意着,进了内室栓了门,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见脚步声来,才放下心,朝后窗走。
还未走近,她便瞧见了窗棂上映的人影,嘴角忍不住扬起。
现下还是白日,外面有人,他们不能说话,婉妘想也没想,拿来了纸笔,将窗推开一条缝,迅速在纸上解释清楚:不能出声,我们写在纸上。
纸张卷成一圈,从窗缝塞出去,到了季听雪手里,他看了一眼纸上娟秀的字体,硬着头皮接下笔,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好”字。
婉妘并未在意,提笔就写:“你……”
她没写完,在纸上落了个墨点,将原本的你为何回来得这样晚,改成了你为何这个时辰来了。
季听雪并未多想,快速在纸上写下原因,递了回去。
“我们回来时遇到了点儿小麻烦,耽搁了两日,故而回来晚了。我怕你担心,一进城就往这儿来了。”
“嗯。”她写,“遇到了什么麻烦?”
季听雪抓了抓头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遇到山贼了,我没出什么事儿,不过徐拯受了点儿伤。”
婉妘看见徐拯两个字松了口气,正要提笔写那就好时,忽然想起徐拯是她表兄,又换了个说法:“伤得重不重?”
“还好,不是很重,已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呢?可有受伤?”
他提笔正要回,忽然察觉窗缝推开了一些,抬眸看,正好落入婉妘柔软的眼眸里。
“我没受伤。”他脸色骤红,急忙垂头,也顾不得字好不好看了,在纸上欻欻写完,伸手递过去。
婉妘接下纸,看了他好久,叹息一声,在纸上写下:“你手上有伤。”
他一直垂着头,看到纸上的字儿,才抬起头,看了婉妘一眼,又看了自己虎口一眼,写下:“没什么大事儿。”
“我看看。”婉妘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将手伸了过去。
那日刀剑相撞,他虽未让敌人占到上风,也未被地方兵器伤到一丝,但虎口处却被震伤撕裂,留下了一道口子。
这不是多严重的伤,只是他这副身体还未适应这样激烈的战斗,可婉妘盯着他的伤口,目光哀怜。
第30章
“上过药了吗?”婉妘看着他,在纸上写下。
他忙写:“上过了,都已好了,你看已结痂了。没什么大碍,习武之人都会有的。”
婉妘抿了抿唇,又想写“你晒黑了”,可觉得太过煽情了些,又忍住了,又问:“买马顺利吗?”
“顺利!除了中间遇到山贼,一切都顺利,马都赶到京城来了,安置在郊外的庄子上。对了,我还给你挑了一匹小白马,等你有空了,可以去瞧瞧的。”
他边写边笑,眉飞色舞,写的字儿也眉飞色舞。
婉妘跟着笑:“什么样的?”
“大概……”他放下笔,站远了些,比了比自己的胸膛处,又快步走回来,“大概这么高,还是匹没长大的小马,毛发顺滑,摸着很舒服。”
他脑子里的词儿太少,没法形容,看着婉妘期待的目光,硬着头皮接着介绍:“牙口也很好,能吃能睡。性子还温和,像你一样……”
婉妘:……
他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打了自己嘴两下,急急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婉妘夺过纸:“我知晓。”
一阵沉默后,季听雪找了个话头:“小马养在郊外的庄子里了,你何时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看。”
婉妘没有拒绝,她也想去看看,但真的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
“鄯州好玩吗?”她问。
“还行,那边有很大的草原,天很蓝,到处都是小商户。”季听雪从怀里摸出一沓画纸,“我想让你看看,就画了下来。”
婉妘接过画纸,小心翼翼撑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季听雪脸又红了:“画得很难看吗?”
“不是。”她依旧笑着,脸颊粉扑扑的,“很有特色的画,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