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谁是迪斯科[八零](869)
组织员郭溪柳笑望向台上的狄思科,这位奇葩学员还挺风趣的。
“我当时找到了厂里的生产副厂长,我说,积压产品太多了,咱可不能继续生产了啊!赶紧停车吧!而那位同志是怎么回答我的呢?”狄思科摊手说,“我们是一家化工企业,那些管道设备不怕你用,就怕你不用,一旦将设备闲置下来,不出半年,这些价值不菲的设备就会变成一堆破铜烂铁。如果继续生产产品,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一旦设备废了,那可真是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大家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
局外人很多时候都是雾里看花,此时被内行人点出了门道,大家总算有了些理解。
同样在困难企业工作过的郎巧红在此时举了手,表示要发言。
得到狄思科的首肯后,便起身说:“对于狄思科提到的这几点,我特别有感触,他经历的这些,我也全都经历过。困难企业之难,不是报纸杂志上的文字,也不是口中随便说说的,这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
“狄同学说得很好,企业只要不赚钱,哪怕静止不动,它也是亏损的。这两年国企之间的三角债是很突出的问题,我们欠别人的,别人也欠我们的。当初我们厂想通过解决三角债缓解资金压力。然而,债没要来,亏损反而更大了。”
“以前都是在销售过程中顺便清理欠款,现在产品卖不出去,就只能专门派人跑一趟,那么多人散出去,吃喝拉撒交通费全都要钱。而债能要得回来吗?要不回来!欠债的是爷爷,人家一看两边已经不太可能合作了,那索性就赖账,能拖一天是一天,哪怕去法院告他也没用,人家就一句话,没钱!”
“有些理论界学者,一些空想家,将一套套的经济学理论套用在这些困难企业身上,还要指导我们从企业内部寻找突破口,那绝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那么能耐,你怎么不亲自去一家即将破产的企业试试?”
郎巧红这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就差点名道姓说严励是空想家了。
如果严励是一名经济学学者还罢了,毕竟理论和实践有一定差距。
可是严励自己就是一名企业领导,竟然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郎巧红觉得,这个严励要么是在单位的日子太好过,要么就是哗众取宠。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她都很不喜欢。
大家来党校学习,一方面是理论武装,锤炼党性,另一方面也能拓展自己的人脉关系,相互之间都比较和气。
但是观点不同,有思想上的碰撞是难免的,党校也不想大家在这方面一团和气。
所以,郎巧红索性就有什么说什么。
狄思科认真地听郎巧红发表完看法,确定她结束了发言,才总结道:“就像郎同学说的这样,面对一家经营不善的企业,厂长经理们的焦虑并不是无的放矢的。”
“银行的利息、罚息、职工工资、固定资产折旧、因讨要客户欠款而贴进去的费用、因还不上供应商欠款而产生的利息,上交给市里的统筹……”
“我们腾飞公司曾经做过一项统计,只要企业不赚钱,那么每年的亏损会高达总资产的25%!只需要四年时间,企业就亏没了。”
有个戴眼镜的男老师打断问:“你们这份统计数据科学吗?”
“这是我们腾飞的总会计师翁佩云同志,根据腾飞的情况作出的统计,是否适用其他企业尚未可知,不过对腾飞而言,这个数据是非常准确科学的。”
男老师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就不再说什么了。
狄思科继续道:“昨天严励同学拿我们腾飞公司的情况做了举例,我们曾经面临破产,经过公司内部改革以后,重新焕发了生机,而且没有引入外来资本,现在仍是一家国有独资企业。”
座位上的邹舟和张茂年对视一眼,又很快将目光错开。
严励把最近很火的腾飞提溜出来大加称赞,扬言只要企业领导有方,深化改革,即使不稀释国有股份,也能像腾飞一样,为企业找到一条出路。
而今天,作为腾飞公司的总经理,亲自操刀过腾飞改革的人,狄思科却第一个站出来,对严励的言论表示了反对。
这件事怎么看都有点讽刺。
“首先,我得先感谢严励同学对腾飞改革成果的肯定,另外,我还得感谢中央电视台,给了腾飞一个参与纪录片拍摄的机会。这个纪录片让我们腾飞火了一把,听说很多省市还把这部纪录片作为教学片,组织企业领导干部集体观看学习。这对腾飞公司和腾飞的领导班子,可以说是无上荣耀了!”
“但我今天还想跟大家讲一讲纪录片中没有展示出来的内容。当初中央台一共挑选了三家全面崩盘,即将破产的企业进行跟踪拍摄,腾飞只是其中的一家,拍摄时间是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