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70)
在他声音提高之时,薛玉霄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穿过屏风,在一层薄屏之后,果然见到门口守候着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那应该是皇帝的人。
两人都是真实撰作者,这样的考较并不为难。片刻之后,谢不疑彻底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微微叹气,觉得很是无聊,他姿态懒散,并没有端庄板正地坐着,而是将下巴枕在手臂上,半伏着翻看《求芳记》,脊背蜿蜒曲折,如一道脉脉流水。
“你为什么来见我,真是以文会友?”他有些不确定。
薛玉霄一本正经,毫不心虚:“自然,我也欣赏珊瑚公子的才学,这难道不行吗?”
听起来都很通畅,但谢不疑的第六感作祟,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抬手点了点书页,突发奇想:“那你喜欢我哪一本的情节?”
薛玉霄:“……”你是说你写的那四本花魁私奔和郎君逃亲吗?
在谢不疑明亮的凤眸里,薛玉霄遇到了让自己力不从心的问题,她头皮微微发麻,在脑海中翻了一圈:“喜欢……”
谢不疑靠近了一点,把耳朵凑过去,他胸前挂着的金锁叮铃地一响。
“喜欢……”薛玉霄仰头,把视线别开,没看着他,绞尽脑汁地道,“……你……”
谢不疑微微皱眉:“明月娘……”
“喜欢楚郎君自己消去朱砂的那一节。”薛玉霄道。
谢不疑愣住了。
自始至终,两人都保持着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哪怕是异性同处一室互相说话,这种距离也非常清白,何况门口还有皇帝的人守候监督。
在目光交汇时,谢不疑从怔愣里挣脱出来,他忽然猛地靠近——距离倏忽变得极近,薛玉霄几乎能感知到他微热的气息落在面具上。
谢不疑凝视着她,这双凤眸里堆积了太多难以解释的情绪。他低语道:“你也觉得清者自清,不需要外物来佐证,对么。”
薛玉霄:“……是。”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
谢不疑趴在桌子上,这张小案很窄,他一靠近,薛玉霄就不得不向后退避。但他反而不许,直接伸手攥住了薛玉霄陈旧的衣领,他的指骨收拢得很紧,问她:“那你说,没有外物证明清白,那什么才是肮脏,才是低贱?你寒微之身能写出如此之作,能破除世俗为寡夫孤女着想,她们知道你的出身后,却会说你血脉低贱!人非牲畜,既然是人和人所生,为什么会有‘杂种’,会有血脉之别?我们——”
“珊瑚。”薛玉霄打断他的话,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道,“门外。”
谢不疑缓缓松开手,猛地坐了回去。他仰头倚坐,简直有些颓丧和厌世了,从薛玉霄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白净匀称的脖颈,还有在说出那些话时颤抖微动的喉结。
过了片刻,谢不疑道:“谢你提醒。你比我更明白。”
薛玉霄道:“天底下的囚笼太多了,又太多不可说、不可言、不可提之事。”
谢不疑起身道:“既然你是明白人,能从我的书里猜到我身后代表谁,那我们也不必藏着掖着……三日,或者五日,不久后陛下就会发布征召你入军府的诏书,你应召即可。”
薛玉霄道:“有劳。”
他既然起身,为表谢意和礼貌,薛玉霄也站了起来。就在两人即将分别时,丹青馆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吵嚷声之大足以令人听闻。
“军府行事,诸司避让。”
“珊瑚主人?一个藏头露尾的谄媚小人罢了,抹黑事实的走狗。滚开,我们找的不是她!”
“我明明看见有人进那个房间谈话了,你们凭什么说没有,再拦下去后果自负,我们领命而来……”
在告诫和警示声中,侍卫依旧坚守在门口。率领军府兵士的李芙蓉一言不发,只是从腰间抽出军刀,唰得一声,架在守门侍卫的脖颈上。寒光迸射着她的面庞,映出阴沉冷酷的眉目:“找死。”
说罢,李芙蓉抬腕提刀,作势要劈。
侍卫没想到她动真格的,腿都吓软了,身形迎着刀风倒下。李芙蓉的军刀也贴着鼻尖而过,插在门外侍卫的面前地板上,凿出一捧飞溅的木屑。
李芙蓉直接推开门,张口道:“萧将军对你可是垂爱万分,这轮明月的影子可真——”
难找。
这俩字卡在喉咙里,硬是没吐出去。
众人跟在李芙蓉身后鱼贯而入,面前并不是两人以文会友的风雅之姿,反而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两侧的窗子打开了,上面的画卷被撕得残缺不全。
“李掾。”这是兵卒对文学掾的尊称,这些士族娘子虽然是新入仕,但身份还是比普通军士要高太多了,“应该是从窗子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