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瀚亦也以医师的身份强行跪在她身边，就连钟玉书也戴上了孝帕跪在蒲团上静静地陪着。

晁母得知消息匆匆从前线回来，看到躺在棺材中如睡着般恬静的清蕴雪后，反手给了晁昔心一巴掌，又将晁昔心一脚踹在地上，“混账！！”

接下来的打骂被钟玉书拦住。

其实晁母没有用多少力，再喜欢清蕴雪，想要让其做自己的女婿，她最在意的也是自己的女儿，看到女儿受这样的伤，她也很心疼，但是她必须要做给清母看。

让清母看到自己的态度。

毕竟，那上万人的无上山庄如果从内部反了，这将会给晁家军带来灭顶之灾。

在定墓碑的那天。

晁母本来极力想要写“爱夫清蕴雪之墓”，与清母就算是死后也要给清蕴雪一个身份，以晁昔心的名义立碑，也算是了却他的心愿，对他死后的慰藉。

在清母犹豫之时，晁昔心拒绝了。

晁母趁着别人看不见狠狠瞪了晁昔心一眼。

“蕴雪生前清清白白，死后亦清清白白，他身上不该有任何束缚与枷锁。”晁昔心看着棺材里平静躺着的人儿道。

那天晁母等人走后愤怒的指责晁昔心，“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愿意纳夫，为母可以顺从你的意思，如今已经变成一个死人，只是要一个名分你都不愿意？！”

“说完了？”晁昔心目光渐冷，“就非得在灵堂前说？”

晁母看着那个棺材，眼睛不自觉的躲闪了一下，道：“有什么不可说，为母是为你好！”

“好，既然如此我便与你说清楚。”晁昔心上前一步，俯视晁母的眼睛道，“我愿意给清蕴雪一个名分，但绝不是用来满足你牵制无上山庄的手段！”

晁母被戳破心思，脸色乍青乍白，依然不愿松口：“晁昔心！你就这么同为母说话的？！如今前线如何你没有听说吗？！没有无上山庄的帮忙，晁家军当如何？！”

“我听说了。”晁昔心眸中没有半点波澜，“因为母亲的人无能又善于猜忌，我又有什么办法？大不了城破，再寻落脚之处罢了。”

“你！！”晁母被气得七窍生烟。

出殡那日。

轰动了整个蓼城。

八人抬棺，晁昔心抬左前方的第一个位置。

蓼城的百姓大多数都出来围观送行，纸钱随着风飘洒在蓼城的大街小巷。

悲伤蔓延在整个送葬的队伍。

再钉棺时，晁昔心走到棺椁前，手轻轻抚摸他棺盖上精致的图文，昨夜本想给他留个物件儿一起陪葬，可想了一晚上，来到这个世界几年竟愣是没有一件属于她自己的标志性物件儿。

最终，她剪下了一撮长发，放在他棺椁中的枕上。

钟忞书双手猛地握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中，一颗剔透的血珠从掌纹中滴落。

玉瀚亦望着那无比温柔的举动，抿住薄唇。

陪同的荆帆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豪华的棺椁上，眸底有遗憾却多了一抹羡慕。

唯有钟玉书面色始终如常，好似面前的一切他都早已熟知，喜怒从不言于面。

晁昔心最后看一眼他，那一撮黑发与他惨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天下第一美人，即便是此刻都是最美的……

她喉间哽咽，双目被雾水填至几乎看不见，呢喃道：“对不起……”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可在他临终前都没有给予他他想听到的话。

那日，她将他递给玉瀚亦。

他的指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袖摆，咧出一个艰难的笑容，那双眼睛里全是不舍与依恋，声音缱绻：“昔心…上天对我不公，让我第一个遇到你，却未曾拥有你。”

晁昔心向后退了一步，抬手，示意可以上前钉上棺材钉。

几个工人立刻上前，长长的棺材钉对准每一个位置，抡起小榔头开始砸。

乒铃乓啷的声音很刺耳。

晁昔心尾指擦去眼角的泪水，眼中滔天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

蕴雪，你初遇的人不是我，来世吧，来世早些认识吧。

一路安好。

当坟盖上黄土，墓碑立上后，碑文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吾儿清蕴雪之墓”。

来送葬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清母与清凤岚路过晁昔心跟前，她好似几天之间老了十多岁，鬓发已经全白，那双充满疲惫的双眼认认真真地看了晁昔心一眼，才迈步离开。

清凤岚赤红的双目盯着她许久，靠近她的耳边道：“晁昔心，你做的唯一一件对的事情，就是不利用蕴雪，不然，今日站在这里的，只有我与母亲。”

说完。

她大袖一挥，大步流星跟着清母离开。

那日，折回的清母听到了晁昔心与晁母的所有对话，当清母转述后，她对晁昔心的滔天恨意逐渐变淡，至少，弟弟的眼光不错，至少，晁昔心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