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配(30)
“斐,”感觉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半晌无语,而后,“苏锦言!”突然的发作,“你又瞒了我什么!”
苏锦言心中一惊,撑开身去看,男人的眼眶竟真的又一次红了。
“斐……”他心乱如麻,“你……你别这样。”
方才的发作时有发生,确实刻意压抑住,在他面前不敢流露出一点儿。知道他太在乎,不想让他担心。
可现在……
“苏锦言,你怎么这么狠!这么多年还不够,事到如今,还这样对我!
男人低声怒吼,眼睛通红。
“斐,”从未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苏锦言心中震动,慌乱中不知所措,“我……你……我真的没事。真的!你不信,可以找高太医来问。清丰,清丰!你去把高太医请来,快去!快!”
莫斐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摆手挥退清丰。
“不用去了。”
其实昨日他已细细问过苏锦言的病情,高太医毫无隐瞒据实回奏。
毒症复发的机会极微,只是多年久咳不愈,身子大亏,天气和暖时尚不碍事,唯有秋冬两季最是难熬。不过只要保养得宜,十几二十年阳寿并非难事。
“二十年?”莫斐心中一紧。
“二十年。”高太医不敢抬头,然而回答肯定,“最多二十年。”
莫斐沉默良久。
二十年……相依相守,耳鬓厮磨,也……尽够了吧。
事到如今,苏锦言能瞒他的事,也不过只有这一件了。
莫斐稳定下心绪,看进怀里人的眼。
“锦言,你吓到我。”他深深吸了口气再呼出,眼眶中的红润更深一层,“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过分,欺瞒我那么多事,那么多年,现在,我哪里还敢再信你!”
“我……”
他这样指责他,他无言以答。
“斐,对不起。”
虽然明知道该道歉的那个人并非自己,但看到他难过,他便觉得,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
莫斐听那轻柔的语声,“对不起,是我的错……”这是第二次他向自己道歉了,他的心又被什么狠狠抽了一下。
“锦言……”他阖了下眼,深深的吸气,心脏被无形的手捏紧,剧烈抽痛,“……”
为什么要道歉?
为什么,只道歉?
“锦言……”头埋进怀中人的肩窝,低沉压抑的声音仿佛来自心底的最深处,“我恨你。”
“斐……”苏锦言蓦地心口一凉。
这是……他的心里话么?
“我一直恨你。即便知道阿玉还活着,还是那么恨你。”
果然,是他的心底话。
也是,他自己心底最深的疑问。
为什么知道了真相的你,仍装作一无所知,仍留在原处,仍……那么恨我?
难道,那么深爱她的你,不是应该立刻离开侯府,找到她,和她在一起。然后……永远的离开我。
苏锦言的手慢慢扼紧,心口微痛。
是啊,这个不正是他心中所想,多年夙愿?也正是……自己一直隐瞒真相的原因。
那么多理由,为了侯府,为了大局,为了老侯爷的嘱托,为了莫斐的安危与前程……说哪一个都冠冕堂皇,然而心里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最真实的原因只有一个。
宁愿被他误会,被他痛恨,脆弱如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面对真正的彻底的分离。
那样的话,生命只剩虚无,生活一片空白。
然而,原来所有的真相,他苦苦隐瞒着的那个人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锦言浑身僵硬,却被男人温暖的双臂拥在胸前。那怀抱太紧,他不能,也不想动一下。只听男人嘶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还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是你为我迎娶第一个妾氏的日子,也是在那一天,我终于知道了阿玉的下落。我知道错怪了你,也猜得到你隐瞒我的苦衷。在为阿玉生还的消息高兴不已之后,我自然开始后悔,后悔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去北族打探消息的亲信还告诉我出使时被落毒的秘闻,我知道是你替我喝下了鸩酒,一路护送使团安全回京。
那一天,我知道了很多真相,也明白了很多事。我羞愧难当,无法相信当年的自己到底是有多荒唐无知,竟可以置父母的期望与阖府的安危与不顾,更能把出使当做儿戏,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的儿女私情与幽期密约。”
颤抖的声音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下去。
“那一天,我回到府里,我明明想跟你好好说话,告诉你我已经知道真相,我们可以和好,可是……”
男人苦笑了一下,“我做了什么,你肯定还记得。”
那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朱雀侯莫斐在正室夫人眼皮底下与新娘亲热,更丢下所有宾客让苏锦言一个人招呼接待,而自己则迫不及待去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