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偏执魔尊的白月光(11)
那猫妖将木桶提到了桌边地面上。有水花从桶的边缘溅出,土地洇湿了一片。
猫妖直起身,去柜台边拿了一块抹布来。
南哀时支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抹布很脏,约是用了许久,即便放在水中揉搓,也洗不去乌黑的颜色。
他看见猫妖蹲着,在水桶边将抹布拧了又拧,等拧不出污水来了,便站起来,上下打量他的身体一眼,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手。
少年魔尊的额角轻轻一跳。
他懒散弓着的背挺直了,搭着的腿放下来了,猩红的眼微微睁大。
猫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到处乱瞅。须臾后她伸出手,三下五除二地扒掉了南哀时身上的衣服。
少年魔尊的胸膛袒露出来,他在大阵中待了上百年,身体薄而瘦削,皮肤终日不见阳光,是一种病态至极的苍白。
那苍白颜色被纵横交错的暗色伤疤覆盖了大半,看上去分外狰狞。
他的脸仿佛精致雕琢过的瓷娃娃,伤痕淤青也遮不住五官的美,隐藏在衣物之下的身体却如此丑陋。
猫妖用抹布擦拭他身上的血痕脏污。
“咔嚓”一声,晶莹的杯盏被捏碎了。
灵府内本就寂静无声,此刻更是一片死寂。那些被魔尊幻化出来的鸟兽俯伏在地,惊惧地簌簌发抖。
鲜红的液体染红了魔尊的手指,方才饶有兴致的表情消失不见,他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如暴雨天乌云密布。
他张开手指,手心的玻璃碎片叮铃哐啷散了一地,顷刻间又消失不见。南哀时原地伫立片刻,额角青筋暴起。
“你们说,”魔尊仿若在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飘走,“她怎么敢?”
墙外幻化出来的妖兽跪了一地。
没有回应,魔尊的神色愈发阴沉。有麡狼扛不住那他的威压,发出细细的人声,讨好道:“尊上,那只该死的猫竟用那肮脏的抹布沾污您的身体!真该挖掉她的眼、砍断她的手!”
南哀时猩红的眼珠转过去,像是透过了墙壁,一眨不眨地看着它。
麡狼的身体颤抖着俯伏得更低,听见魔尊冷冷道:“蠢货。”
他不喜安静,于是在灵府中幻化出这么多生灵。那只麡狼开口了,他却又心生厌烦,觉得它说的话愚蠢到辱了他的耳。
麡狼被不知名的力道挤压成了沫,地上连半点碎渣都未曾留下。分明是幻化出来的生物,死前的尖叫与惊惧却格外真实。
仙界的仙尊喜怒不形于色,魔界的尊上却并非如此。
他变脸如翻书,情绪更是无人能够琢磨得透,做什么事都毫无理由。先前还是满脸怒意,看见那麡狼痛楚嘶鸣,一双桃花眼又笑起来,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眼中的恶意几乎满溢出来。
魔尊是天生的恶,只有恶才能为他带来快意。
怒意发泄过后他的阴戾神色终于稍稍淡去,再次探出魔识。
那不知死活的猫妖好不容易擦拭完了他的上半身,一桶清水都变得浑浊,泛着浓浓血色。她提着桶出去,没一会儿又提着一桶新的清水进来。
南哀时紧紧盯着她不放。
猫妖走至他的身体边,站了片刻,开始清洗他的脸。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只捏着抹布一角小心擦拭,像是生怕擦破了那些结了痂的伤口。
她倾身时长发落在他的鼻息之间,身体传来的分明仅有痛觉,但南哀时却莫名感到鼻间有一丝丝痒意。
他的眉蹙了又松,松了又蹙,神色阴晴不定。直到那猫妖的目光往下滑了滑。
灵府之中“轰”的一声巨响,登时乌云压顶,顷刻之间便电闪雷鸣。宅院之外,又有几头幻化出来的妖兽腾地湮灭。
竹瑶忽然觉得身体发冷。
空气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像是到了冰雪极地,竹瑶眨了眨眼,身后的猫尾炸起毛。
……好生奇怪。
她以为是仙人找到了这里,如临大敌,出茶棚看了一眼。茶棚外安安静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簌簌细响,并无异常。
竹瑶心生困惑,又回到茶棚里。
她伸手,继续先前的意图,掀开魔尊的衣袍下摆。缚魔链深深箍住细瘦苍白的脚踝,再往上看,他的腿与上身一样布满狰狞伤痕。
竹瑶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她生活在和平年代,生活稳定安宁。虽然会因着工作需要而在不同世界中穿梭,也从未见过像南哀时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的生灵。
竹瑶抿了抿唇,正要把下摆继续往上掀,攥着布料的那只手腕忽地被握住。
她愣了一下,倏然抬头。
魔尊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他似乎还无法坐起来,仍旧躺在那里。墨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发丝之间血色的眼珠死死向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