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亲爹嬴政来续命(20)
扶苏瞬间心梗。
所以他曲意迎奉并不能改变阿父的决定?
甚至不仅没有改变,还会让阿父更加自满,觉得自己神权天授,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一瞬间,扶苏掉头就走的心情都有了。
但想想自己答应鹤华的事情,再想想看似臣服实则怀有异心的六国残余势力,扶苏忍住了,少年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之前大秦仅有关中巴蜀之地,而现在,天下九州尽归于秦,统治原来的疆域与现在的疆域不可同日而语,怎能照搬郡县制?”
“儿臣知晓皇父的决心与野心,也皇父也该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现在六国残余势力蠢蠢欲动,而我大秦官员捉襟见肘,这种情况下,强行推行郡县制只会——”
“大秦官员捉襟见肘?”
嬴政轻嗤一笑,打断扶苏的话,“若是在以前,以一国之力而治天下九州,的确能让大秦官员疲于奔命,顾此失彼。”
“但自今日之后,这种事情将永远不会再发生。”
嬴政抬手,拿起案上鹤华制造出来的纸张。
初升的太阳自十字海棠式的窗柩处透进来,给泛黄纸张染上一层浅浅金色,像极了金色祥云才有的颜色,而纸张之侧的嬴政,则像祥云之上的威严神祇,生杀予夺,挥斥方遒。
“扶苏,你也读书写字,你当知道竹简与纸张的差距乃是云泥之别。”
嬴政声色缓缓,“朕有纸,而天下无纸,便意味着朕的思想与法度的传播速度一日千里,朕能迅速培养出忠于朕忠于大秦的官员。”
“纸张的存在的确给了阿父极大的便利。”
这是事实,扶苏并没有反驳,“但如今天下初平,各地文化风俗与文字完全不同,强行推行郡县制只会引发黔首们的不满,故而让他们更加思念旧主,抵触大秦。”
“皇父当以怀柔之策收拢人心。”
扶苏道,“皇父功盖三皇五帝,荡平六国一统天下,而后又轻徭薄税与民休息,饱受战乱之苦上百年的黔首如何不感念皇父之恩?”
“他们必会对皇父感恩戴德,奉为神祇。”
嬴政凤目轻眯,有些不耐。
——他要黔首对他感恩戴德做什么?
他是皇帝,是这个王朝的主人。
他要做的是六合一统,四方臣服,而非世人的感恩戴德。
他的这位长子,仍不清楚他身上的责任与使命。
嬴政抬手掐了下眉心,准备打断扶苏劝诫他的话,但下一刻,他听到少年清朗声音响在大殿,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慨与不甘,似乎在为他不平什么——
“到那时,皇父无论推行什么政策都会事半功倍,而非现在无论皇父做什么,都会遭到百家的指摘,黔首的离心。”
扶苏痛心疾首。
嬴政眼皮狠狠一跳。
扶苏的声音仍在继续,“皇父不该被世人这般误解,这样对皇父不公平。”
嬴政微拢手,没有再打断扶苏的话。
——原来他这位长子也能说几句让他不暴跳如雷的话。
“误解如何,不误解又如何?”
嬴政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朕为天子,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
所以他又是诱哄,又是曲意迎奉,对他这位皇父没有任何作用?
扶苏再次心梗。
——他就不该拿小十一的态度来对阿父!
“皇父。”
扶苏终于忍不住,“您不能——”
嬴政习惯性打断扶苏的话,“朕能。”
“当然,你的话也不无道理。”
想想长子破天荒的吹捧自己,拐弯抹角哄着自己表达自己意见的长子,一向吝啬夸赞长子的始皇帝陛下曲拳轻咳,勉为其难表达自己对长子为自己改变的认可,“朕会考虑你的学说。”
扶苏愣在当场。
——阿父竟然夸他了?!
阿父说他的话不无道理?!
“这是好事啊。”
鹤华奇怪看了看拢着衣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扶苏,“大兄难道不喜欢阿父夸你?”
“这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阿父夸我?”
“我做梦都想得到阿父的肯定。”
扶苏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有种如坠云端的不真实感,“阿父从来没有夸过我,从来没有。”
“今天是第一次。”
“有一便有二,以后阿父会经常夸大兄的。”
鹤华抱着宫女给她缝制的小老虎,下巴枕在小老虎腰上,心里比扶苏更开心。
大兄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没有与阿父再吵架,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连章邯偷偷送给她自己最新研制的点心都不能跟这件事相提并论!
鹤华抱着小老虎,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兄今日与阿父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