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初寒(65)

作者:湜湜其沚

永宜小小地啐了一口,不服气道:“光会坐在那儿耍耍嘴皮罢了。”

萧宁闻言,颇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拍了拍手,又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碎屑,慢悠悠走到永宜身后,伸手笑道:“给我吧。”

“什么?”永宜愣了愣,然后明白过来那人是要她手中的竿子,便递了过去。

萧宁接竿子,仰头抬手,那竿子到了他手中,分外灵活似的,东敲敲,西戳戳,便打下一地的杏子来。吴柏粗粗收拾了一下,竟有小半筐。萧宁看了眼战果,伸手将竿子递回去道:“喏!笨手笨脚的小丫头。”

永宜“哼”了一声,接过竿子,有些瞧不上眼前人得意的样子,偏偏自己到底是技不如人,不由一张脸又是热又是气,简直快熟透了,忍不住低声自辩道:“我家乡又没杏子,比不得你自小的本事。”

她这句话说得又快又轻,却还是被萧宁听了去,他瞧着小丫头这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左手握住竿子,右手抬了抬永宜的胳膊,打算亲身指导一下这孩子。萧宁纠正了永宜的姿势,很快抽身后退了几步,笑道:“好了,你照这个样子试试。”

永宜心下有些怀疑,总觉得与先前并无不同,但还是听话地抬手试着去够了够果子,竟真被她这一竿子打下两只来。

“哇!我成功了!”永宜开心地在原地又蹦又跳,回过身就想向萧宁讨个夸奖,不料一直在身后专心指点自己的那人却像被别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目光远远地投向院子的小径入口。永宜顺着那目光望去,却瞧见了本该守在行宫的仲安。

“出事了!”永宜只觉心中咯噔一声。

果然,萧宁随仲安出去后再未回来过,只有吴柏急匆匆赶回来,说是京中有急事,陛下赶回去了,让永宜安心在别苑先暂住几日。永宜一听这口风,便知此次之事不小,只是萧宁不欲令她牵扯其中。她心中焦急万分,却被吴柏看得死死的,西林山的路又实在不熟,故而她再是坐立难安,却到底不能立时随萧宁回帝都去。

能让仲安那般急切地亲自赶到别苑来的事,自然并非小事。萧宁从仲安那里得到的消息:柳大人接到密报,魏国公行巫蛊之术,国公府内查到了证据,此时正要按律执法,将国公府众人投入大牢,等候审判。

在听到消息的刹那,萧宁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一路策马急行回了帝都,刚踏上清安殿前白玉石阶,迎面匆匆赶来的萧泱便叫萧宁吓了一跳。萧宁原以为自己的小侄儿是为了严惩魏国公而来,不料瞧着竟是一脸的焦急慌乱,待到了跟前,更是直直跪下行了个大礼,口中疾呼:“小叔叔,快救救先生吧!”

萧宁愣了,一瞬间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终于落地的声响。

第28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月至中天,草木清阴,萧宁一身黑色披风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夜访魏国公府的时候,晏述正坐在藤蔓缠绕的花架下吹笛。引路的侍从早早退了场,萧宁隔着半池月色望去,那人一身白月底色的长袍,头发不曾完全束起,只插了一支白玉钗,眉目清秀如旧,笛声亦如旧时。萧宁心中不免有些恍惚,摘下头上的黑色风帽,走近了开口道:“夜深露重,怎么坐这儿?”他语气平和亲切,全然无半分兴师问罪的模样。

那双白皙莹润的手停了,晏述放下笛子,有些古怪地轻笑道:“夜深露重,陛下又为何来?”

萧宁被他堵了一句,倒也不气,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扯了一截藤枝,揉捏了几下新抽出的嫩芽,道:“难道不是在等我?”

“我等你?”晏述挑了挑眉尖,将手中的笛子转了一个圈。

萧宁深吸一口气,方才道:“一弦的事,我知道……”

“哦?你知道?”晏述的语气愈发诡异起来。

萧宁被噎了一句,皱眉反驳:“我不知道!你难道以为是我的主意?”

晏述不答。

萧宁冷笑:“是与不是,怕是陈章早告诉你了吧,何必在这儿阴阳怪气地堵我?”今日的国公府查证是突发事件,晏述却应对自如,甚至能在自证清白之后,反倒拿出了柳一弦通敌罪证,可见得国公府早有准备,多半是少不得那位第一谋士的功劳。

晏述轻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继而点头示意他继续。

萧宁倒是稍稍平和了些,“我知道,这事是一弦对你不住,可是……你也不该……”

“不该什么?不该诬陷他通敌叛国?”晏述古怪地笑了两声,“怎么,柳相说我行巫蛊术是忠君爱国,我指证他通敌便是栽赃陷害?”

萧宁一愣,手下不自觉地用力,扯下一根枝条来,有些急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没有做巫蛊之事,你也清楚一弦未曾通敌。”说到此处,他不自觉又低了声,“我们之间,又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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