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初寒(29)

作者:湜湜其沚

“萧宁!够了!”晏述忍不住稍稍提高了声音,“你看不出来吗?陛下有意要保下端王,柳蔓蔓再如何,也不过是臣子的女儿,端王可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这话似乎一下子刺痛了萧宁,他狠狠甩开晏述的手,脚下踉跄了一下,幸而一旁的仲安忙上来一把扶住了,萧宁狠狠瞪着晏述道:“我的事,不劳中郎将大人费心。”说着便打算离去。

“萧宁!”晏述一把抓住萧宁的手臂,萧宁挣不开,只好听着他说,“且不说端王的事,你这一日日地耗在这些事上,那柳家小姐那儿呢?你不管了?”

“什么意思?”

“我今日听说,柳姑娘神思不属,日渐消瘦。你当真不去瞧瞧她吗?”晏述看着听了这话霎时放下满身戒备的萧宁,心中隐隐作痛。

萧宁垂眸沉思半晌,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我明白了,我明日便去趟柳家。”

晏述稍稍安下心来,他浅淡地笑了笑,放开萧宁的手。萧宁轻声道了句谢,仍旧由仲安扶着一步步往前去。

晏述在他身后望了会儿萧宁那缓慢而艰难的身影,到底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扯过萧宁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背上。萧宁被晏述这突然的一系列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便挣扎起来。

晏述颇为不耐地皱了皱眉,动作娴熟地背起他,轻声呵斥:“别闹!你这样是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萧宁闻言,果真安分了下来,轻声辩解:“这不合规矩。”

“呸!”晏述轻笑着骂了声,“你这儿还有规矩这东西?何况,从小到大,我背过你多少次了?”

萧宁叹了口气,便老老实实地趴着晏述背上不说话了。晏述这些年长大许多,身材瞧着虽不壮,但萧宁此时趴在他身上,却明显感觉到他的肩背比昔年宽厚了许多,不觉间便令人觉得安心。萧宁这数日来劳心劳力,一时松了心神,竟在这难得的几分安心中睡去了。

第二日宫门刚开,萧宁便往柳相府去了。一进府,他直接往柳蔓蔓的院子走,不想正巧在院门口遇上柳一弦。

刚见过礼,萧宁就开口道:“端王以秽乱宫闱罪发配封地,我与蔓蔓的婚事延后一月。”

柳一弦点点头,明白这已算最好的结果。皇家的婚事未退,端王也得了惩处,只是翠微阁一事知晓的虽不过数人,但暗处的流言却是难防。但皇帝已下令,严禁众人议论,或许过些年,便真能平息了吧。柳一弦后退一步,认认真真地对萧宁作了一揖。

萧宁愣了愣,忙还了一礼,然后不再停留,快步往内室去了。进了屋,只见一身藕荷色秋裙的柳蔓蔓正站在窗前剪花枝,听见有人进来,她转过身来瞧,见是萧宁,不由便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来,搁下剪刀,认认真真地对萧宁行了个谢礼。她整个人仍苍白虚弱得厉害,但一双眸子却是清亮。

萧宁忙上前来扶她,一面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立起身,方才含笑道:“谢你护我,谢你知我,谢你成全。”

“你忘了,我们是夫妻,是要风雨同舟的。”

柳蔓蔓叹了口气,眼中既是哀伤又是心疼,道:“你为我做的,又何止是风雨同舟?你当时不愿拿我名声去赌,是我一意孤行,非要挣个是非公道。你却也忍着,替我去挣了,在金殿上亲口说我所受之辱之时,你可是心疼?你明知这状一告,陛下的禁令再严,我的名节也算毁了,你可是难受?”

萧宁唇角带了一抹笑来,神色却分外郑重,“我心疼也好,难受也罢,终究不能在明知你心意的情况下,违背你的意愿。护你周全是我心愿,但公道是非是你所求,你一生之事,自是要以你为先。”

不知是不是久站的缘故,柳蔓蔓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眼中却带了笑意,“宁哥哥,我遇上你,大约是前世修了福报。”

听闻此言,萧宁眉间微蹙,心下闪过一丝不安,这话不该是蔓蔓说的。

自那一日起,萧宁便没有回宫,而是在柳家的客房住下了。他瞧得出来,柳蔓蔓藏着的那几分郁郁寡欢,一个女子的清白是如何重要,萧宁清楚,便是如今罪魁已伏罪被贬,但事情已经发生,柳蔓蔓心底的伤如何轻易抹得掉?萧宁便干脆留在了柳府,日日伴着她,与她排解心事。大半月过后,柳蔓蔓那时不时神游物外、神思不属的症状似乎已好了大半,笑起来也渐渐有了昔日天真明朗的模样,柳一弦与萧宁终于稍稍安下心来。

第13章 红消香断

九月二十,端王离京前五日,晏述约了萧宁茗悦楼喝茶。晏述难得约他,柳蔓蔓近日来看着又好转许多,萧宁再三叮嘱丁香之后,方才赴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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