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知识的增长，这些女孩们会改变的。

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女儿、妹妹、姐姐之前，首先是一个人。

“呼……”赶在上自习前终于将这段时间的所有上课内容都抄好了，格雷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赶紧往厕所跑。

“艾、艾米丽老师……”格雷西刚上完厕所，一出来就撞上了艾米丽。

艾米丽冷哼一声，连看都不看格雷西一眼。

格雷西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又赶紧将头低下去，身体却没动。

“还在这里站着干嘛？马上就要上课了！”晚自习虽然叫“晚自习”，但因为这群孩子根本没有基础，所以都是用来上课给她们复习赶进度的。

学生们自己很努力，没有晚自习的时间就利用其他时间见缝插针地完成作业、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格雷西脸上闪过挣扎和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艾米丽老师，那天的事情其实……”

艾米丽打断她：“我什么也没看见！”

艾米丽对格雷西她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生气，她愤怒。

既然他们抛弃了你们，那就不要再回头啊！

你们被赶出来的时候，她们什么都没做，那么还为什么要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食物分给她们呢？！

但她生气归生气，还不至于“告发”格雷西那种并不违反规则的行为。

格雷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如释重负地回教室了。

艾米丽进去上厕所，经过的镜子前一不小心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这一眼就让她愣在了原地。

镜子的艾米丽不再是人间富贵花的样子，头上、脖子上身体上没有一个宝石，就连裙子也不是大裙摆的华美公主裙，只是很普通的一套冬季套装裙。

售价99银币，配上一件驼色的斗篷，39银币，靴子29银币，头上的发卡倒是比较昂贵，3金币一个，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5金币。

这些衣服大部分是在街上采购的，从兰斯维利来开分店的服装店衣服款式简洁但不难看，物美价廉说的就是它们了。

艾米丽买了好几套，每天换着穿，从前要花三四个小时打扮的时间节约下来，现在十分钟就能美丽得体得出门，节约下来的时间全部用来看书备考了。

但让艾米丽愣怔的并不是自己全身上下廉价的衣服，而是她此刻的精神面貌。

阳光，自信，整个人都好像在闪闪发光，明明拿着一个月只有70金币的工资，换做之前连一对耳环都买不到，但却要她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明明是这么累的时候，为什么会让她变得如此漂亮呢？

或许是刚才和格雷西的对话让她想起了过去，镜子里出现了不久之前的她。

珍珠发带、钻石发夹、红宝石项链……华美的她连头发丝都是可以打扮出来的精致华丽。

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这样的打扮，不会有人拒绝的。

过去的艾米丽曾经每天要花上好几个小时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美貌，所以她太过清楚过去的自己是多么地美丽。

但除了美丽和精致之外呢？

艾米丽几乎找不出其他的词汇来形容自己。

她对格雷西的气愤，真的不是迁怒吗？

是了，她生气的对象其实是过去的自己。

没有主见，被动地、软弱地接受着其他人的安排。

她自以为是双赢地接受了自己是货物的事实，但和带给家族——或者说给父亲带来的利益相比，她得到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她为了那点芝麻沾沾自喜的时候，父亲一定抱着大西瓜笑她是个白痴吧！

这是艾米丽到现在才明白的道理。

艾米丽沉默着垂下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向格雷西道歉。

她的自以为是让那个孩子忐忑害怕了那么长时间，她应该去道歉的。

艾米丽气她为什么在被抛弃后不能狠下心来和他们断个彻底。

但她从一开始就忽略了，那些格雷西的姐姐妹妹们也都是受害者，错得不是软弱的她们，而是她们差劲的父亲和沉默不作为的母亲。

更不是舍弃不了亲姐妹的格雷西。

“我啊……有时候真的很任性很自大。”艾米丽低下了头，不敢去想这段时间一直被“要被赶出去”的恐惧笼罩的孩子有多么害怕。

不过干道歉也太过没诚意了，艾米丽知道格雷西正在给她的姐妹们整理学习笔记，干脆把自己的笔记本也再次整理了一次。

艾米丽一开始接受的知识并没有基础这一说，就是完全的经验，就比如说她知道3X3+4=13，但并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要如何教人。

这方面的知识，在学习过伊丽莎白给她的课本和笔记后才算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