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平生有三愿，一愿山河无恙，执剑护苍生；二愿父母安康，福寿终余年；三愿师门安定，衣钵传后世。”

“在下愿与姑娘做个君子协定，若有任何一项我无力为之而姑娘可以，这条命便当作给姑娘的报酬。”

“此外，若我遭逢不幸，愿在死前喝下姑娘的汤，权当朋友一场的赠礼。”

篝火噼啪作响，微凉的星野下，孟娴难得有些怔愣。

没有怨恨，没有求饶，笑对欲取其性命之人，坦然说出对生的向往，明明白白放出条件，这就是得阎君青眼、强大到会影响世界安定的凡人吗？

孟娴心下叹息，天道运行自循其理，阎君不会白白发布任务取一凡人性命，萧承安的存在注定会影响小世界的安危。

萧承安必死，无论他品性如何，心怀何种抱负，又承载了多少人的期待。

只是——若他魂归地府，真希望能做个同僚，而非……白白消散。

她有些恹恹，一时竟有些希望萧承岩那个傻狗子是任务目标了，若是他，估计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完成任务。

另一边，萧承岩紧张的等在西侧密林里，身侧不远是一座无字碑，由一整块巨石简单削就，表面光滑，侧边还带着些原石的天然纹理。

清冷的月色下，一道娇小的身影逐渐靠近。

萧承岩“蹭”的起身，开心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

宝庆翻了个白眼，不满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对自己的实力有点认知，你跑一刻钟够我追半个时辰了。”

萧承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着宝庆从小包袱里拿出些简单的祭品香烛，在那无字碑前敛容郑重的拜过。

萧承岩不解：“这是……墓碑？”

“算是吧。”

宝庆解释：“我们谷中弟子多数都是师父师伯捡来的，是附近村子里不要的小孩，因而神医谷以女弟子居多。”

“云谷多毒障，匪患横行，那些村子里的人也常遭意外，若是死在附近了便就地埋在这，也算是我们的亲故。”

萧承岩不禁为之动容，没想到神医谷的弟子还有这般来历。

他目光中充满感动，称赞道：“他们抛弃你们，你们还为他们祭拜，实在是太感人了……”

宝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你误会了，要说感谢，我只感谢他们把我扔到神医谷附近，不然现在躺在里边的没准就是我了。”

“尸体若不及时处理，会带来疫病，所以神医谷才给他们集中埋在这里，立碑也不过是怕不小心走进坟堆，吓着年幼的小弟子们。”

“至于我带祭品，是因为半夜出门害怕，这么多坟，万一真养出几个鬼可怎么办。”

“……”

萧承岩一时哽住，心里那点感动和怜惜变得木然呆滞。

哥哥说的没错，人心复杂，江湖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

孟娴藏身于不远处的树梢，险些笑出声来。

萧承岩无奈的看着，轻叹了口气。

这就是弟弟武艺不凡，家里人却仍旧不放心他出去闯荡的原因了，傻成这样，只怕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安心。”孟娴带笑，劝道：“宝庆机灵着呢，亏不到他。”

“希望如此。”萧承安微叹，目送那两个身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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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孟娴被烤肉的香气唤醒。

“孟姑娘醒了，热水已备好。姑娘稍等片刻，早餐马上就好了。”

萧承安淡笑着，摆弄着柴火食材却仍旧端方，还莫名地透着几分贤夫良父的气质。

孟娴不禁感叹这人心大，说做朋友就来真的，给要他命的人烧水做饭。

不过转念一想，君子协定已应，自己如今一个医女，除了药也没什么别的本事，追人还得坐着锅，倒也没什么威胁。

萧承安手艺出乎意料的好。

早晨新鲜猎到的兔肉，外皮烤的金黄酥脆，一口咬下肉嫩汁香。

兔肉用野果的果汁腌制过，细细咀嚼，肉香中还夹杂着酸甜清爽的气息，咽下之后仍有回甘。

孟娴连吃了两条兔腿，摸着肚子心满意足，看向萧承安的眼神熠熠生辉，充满着难言的慈爱。

人才啊，是我冥界急需的人才！

这手艺，拳打曹主簿，脚踢陆判官，秒杀牛头马面不在话下。

若能来地府当差，必将受到无尽追捧。

无论如何，要叫阎君留下他。

萧承安顶着那仿佛叫人凭空矮了一辈的目光，颇有压力的开口：“孟姑娘之后打算去哪里？”

孟娴没上过学，不识地理，不敢乱说，“随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反正这世间哪里于她而言都没分别，只要在萧承安身边就好。

“好吧。”

萧承安有些无奈，倒也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