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种田](44)
他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开了口:“爷,二月十六是我阿娘的祭日。我阿姐今儿个来寻我,说是被事儿耽搁住,去不成了,问我能不能去一趟。”
“爷,布包里是我的契书和银子,都压在您那儿,我、我跑不了的。”他不敢瞧人,手指头紧紧揪着大腿的裤面,“我知道这事儿不合乎规矩,可我还是想同您说一说。”
原是这事儿……玄鳞听着声,吊着的心缓缓落了地。
他低头瞧了眼腿上的蓝面布包,又偏头瞧去王墨,这小哥儿还端正的跪着,缩着个小肩膀,一脸的视死如归。
好半晌,玄鳞轻轻呼出口气:“你方才拿进来的包袱,是你阿姐送来的?”
王墨一愣,抬起头,又捣蒜似的点一点:“嗯。”
“送了些什么?”
王墨嗫喏:“我还没看。”
“拿过来瞧瞧。”
王墨手指头抠抠衣边,听话地站起身,心道他方才说的话,爷接都没接,该是不应的吧。
他垂下眼睫,走到红木桌前,将包袱拎到了炕头子。
王墨伸手,将布结解开,只见里头又七七八八塞了好些个小布包。
他伸手拿出一个,打开,里头满满当当的是晒干了的红枣,细致的掏干净了枣核,剩下红艳艳的枣肉。
他又打开一个,是山栗子,外头扎人的毛壳已经扒干净了,只剩下光滑的皮。
他阿姐家不比吴家,干果点心随意吃,这一布包的吃食,不知道她阿姐咋省吃俭用抠出来的。
他抿着唇,不自觉就红了眼眶,眼底一片湿。
玄鳞松开了握着木把的手,借着背后的墙,勉强支撑着,抬手摸了下王墨润湿的眼角。
王墨本来还忍得住,可被汉子一碰,眼泪就滚了出来,他有些赧,忙伸手抹了把脸,可眼泪却越抹越多,湿漉漉糊了一脸。
玄鳞知道,王墨忍了可久了,成日里眯着眼睛笑,其实心里头苦得厉害。
哭哭也好,哭哭就舒坦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墨终于止了哭,可一冷静下来,直觉得羞人。
他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就听身前那汉子道:“不哭了?”
玄鳞瞧着他红通通的眼睛:“这栗子这么好吃,哭成这模样?”
王墨一愣,耳朵尖要红透了,他支吾道:“我、我阿姐摘的,爷尝尝不?”
“嗯,尝尝。”
没炒过的生栗子,嘎嘣脆,嚼碎了,泛着丝丝的甜。
“甜不?还有干枣呢,吃不?”王墨红着眼睛朝玄鳞笑,一双泪眼,傻兮兮的。
玄鳞心里头疼得厉害,他瞧着他:“小墨,我太久没出门了,手上没有信物,给不了你。”
王墨摸红枣的手顿住,茫然地看向他:“啊?”
玄鳞继续道:“若找了管事来,估摸要惊动前院儿的,问天问地的太烦。”
他想了想:“咱院子北面有个小偏门,孙婆子手上有钥匙,你叫她给你开,若她不信,让她来问我。”
王墨听得愣愣的,好半晌就那么懵懵的坐着,不说话。
玄鳞便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瞧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先是听见了啜泣声,细细碎碎,一抽又一抽,紧接着“哇”的一声大哭,王墨再也忍不住,扑到了玄鳞的腿面上。
这一撞,给汉子弄倒了。
玄鳞“哎呦”一声,无奈地躺倒在炕上,却费力伸长手臂,安抚地揉了揉王墨的脑袋瓜,他抿了抿唇:“出去了,记得回来,成吗?”
王墨自他腿面抬起头,带着哭腔:“这说的啥话啊!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
二月十六,一大清早,王墨便醒了。
他给玄鳞把过尿,喂过汤药,做过饭,才随着孙婆子到了院儿角的小门前。
清晨的日光很淡,笼着浅浅的一层薄雾,照在脸上,温温凉凉的。
王墨背着个小筐,里头是给阿姐带的东西,孙婆子给了些时令菜熟,还有他攒下来的那套没穿的新衣裳。
他将小筐往肩上背了背:“孙妈妈,您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成。”
孙婆子点点头,伸手进袖管子里,将一个缎面绣山水的布包掏了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这啥呀?”王墨伸手接过,沉甸甸的。
“大爷吩咐给您的,昨儿个就让我拿着了。”
“爷给的?”王墨的细指头轻轻一捏,心口子蓦地跳了起来,他赶忙打开布包,里头零零碎碎的全是银子,得十几两。
孙婆子道:“大爷怕您身上没银子,不方便,叫我兑碎了,一并拿给您。”
王墨抿了抿唇,好半晌都说不出话儿来。
昨儿个在屋里,他拿自己攒的那些银子当筹码,现下,爷竟都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