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198)

作者:无穷山色

杜娘子直觉这内里必有隐情,正苦于无处着手时,冷不防在前天夜里被一阵焦糊味惊醒,半边被褥已凉透了,她偷偷摸到窗户边,透过纱帐看向屋后,发现孙守心端了个铝盆出了,边念念叨叨边烧纸钱,场面诡异非常。

哪怕现在大白天,日光普照,杜娘子却仿佛还陷在那个阴气森森的夜晚,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他说,‘芸娘吾妻,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我家也不是存心要你死的。怪只怪你命不好,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杜娘子哆哆嗦嗦地复述道,“‘拿了这些钱,你就转世投胎去吧,莫要逗留凡间,害无辜人性命了。’”

“……”

尚裾体贴地倒了碗热水,杜娘子喝完,这才觉得胸口闷出了一点热乎气,胆战心惊道:“我听到这里,唬得赶紧跑了。孙守心烧完了纸,还回来睡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我刚刚偷听到了他讲话,我,我怕得厉害……”

想到暗无天日的后半生,杜娘子又要哭了,拿着方才曲临逸递给她的手帕悄悄揩了揩鼻涕。

尚裾一手继续着给孕妇顺心口的动作,另一只悄悄地伸到桌底下,掐住了曲临逸腿上的软肉,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

曲临逸艰难地维持着得体的表情:“孙守心口中提到的‘不该看的东西’,杜娘子可有头绪吗?”

“没有,”杜娘子老实道,“我昨天趁他出门办事,把整个孙府转了一遍,没找到可疑的物件或人。”

这时,方才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孟云君开了口,问道:“杜娘子想让我们做什么?查明李芸娘的死因?找回失踪的渔人和船夫?然后再把杀人凶手孙守心扭送官府吗?”

“都有,都有!”杜娘子急不可耐地说完,又有些羞愧,细如蚊讷地补充道,“我只是说些可能用得上的,具体怎么办,还是看各位道长的。”

孟云君想了想,说道:“倘若我们贸然去府上拜访,只怕会让凶手心生警惕,狗急跳墙,难保不会伤及你的性命……所以即便要去,也得夜半无人时去,就是不知杜娘子意下如何?”

杜娘子求之不得!

她这两天过得可谓是战战兢兢,吃不好也睡不下,如今得了转机,终于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四位驱邪师,回到孙府时精神和身体便双双撑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蒙头大睡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转,半梦半醒睁开眼,却突然发现床头坐了一个黑沉沉的身影,游魂似的,一点声息都没有,杜娘子大受惊吓,尖叫一声,彻底清醒了。

那身影转过身来,手中端着的烛台照亮了他清瘦的面容——是她的丈夫孙守心。

“阿杜,你醒了。”对方柔声问道:“今天去了哪里?怎么这么累?”

杜娘子心如擂鼓,惊魂未定,胆怯地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声音因过于紧张而带出来一丝颤音:“就……随便走走,没去哪里。”

毫不夸张地说,孙守心在杜娘子眼里,比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还要恶毒,她说这话时根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心虚得手指都有些麻木,但一想起那几位驱邪师应当就在自家院子里,又多少有了点底气,低眉顺眼地转移话题:“相公,天黑了,为什么不点灯?”

窗外此刻漆黑如墨,已然是深夜了。

孙守心没吭声,扭头默默地凝视着外面黑沉的夜色,侧脸在一点如豆的火光下显得尤为文弱清秀,可他眼底的情绪却是晦涩难辨的,好似一股暗流,静静潜伏在看似波澜不惊的湖面之下。

杜娘子看不懂,却被其中如有实质的哀伤感染到了,怔怔地望着他,险些又一次落下泪来。

孙守心意味不明地应道:“是啊,又到天黑了。”

夜风在周遭窃窃私语,月光黯淡,满天星斗也被阴云遮挡,天幕下是一片不祥的暗沉之色。

曲临逸如飞鸟般行走孙家的屋顶上,几个起落停步在一处院墙内,那里是一处光线照不进的死角,很容易被往来巡视的仆役忽略。

他是最晚到的一个,在他之前,孟云君、尚裾和晏灵修已经先一步检查完了各自负责的院子——他们出发前就约好了,不论待会儿发现了什么,都要先跟同伴会和再做行动。

“东边没有。”曲临逸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既没有邪物,也探查不出丝毫鬼气,墙上地底都没有密室——你们那边怎么样?”

晏灵修和尚裾都默不作声,孟云君道:“一无所获。”

“唉。”曲临逸苦恼地抓了把头发,垂头丧气道,“我连账本都帮他们算过了,完全找不出有什么问题……所以孙守心那‘不该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能不能给个提示?像我们这样无头苍蝇地找,得找到猴年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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