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渎神/偏执阴郁疯徒妄折他腰(34)
身边有人欢呼,有人哭泣,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失魂落魄,好像天塌下来一般。
他沉默着回到家,把自己锁在屋里。刘婶看他颓废一蹶不振的样子,在门外焦急徘徊着,他却怎么也不肯开门。
刘鸳上集市卖帕子回来,正想着今天该怎么庆祝尹哥考中,去看刘婶一副失落难过的模样,明白他落了榜。
她站在门前,用轻轻的声音安慰他。
直到他打开房门,重新振奋起来。
眨眼又是三年,这三年里武成尹刻苦努力,几乎茶饭不思,整日闷在书房里念书。
可时运不济,今年的榜单上依旧没有他。
他足够坚强,可现实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击倒,直到他快没有力气爬起来的时候,才会讥嘲你不可能做到。
邻里街坊原本看他是这里少有的秀才,个个都说他会去金榜题名。即使第一年没考中,他们也都只是说运气不好啊,说两句人能听的安慰,这一年又没考中,他们便露出那副可怕的吃人嘴脸了。
他们说,“哎呀都是秀才了,比我们这些干农活的强了不知道多少,还不知满足啊!要我当时说呀,拼啥拼呀,这三年一下子就浪费了。”
“刘婶,你儿子没那个命,快找个媳妇娶了算了,我看你家那个就可以。”
“我说小武啊,你看你娘和那个小闺女整天累死累活的供你读书,你又读不出什么东西来,干嘛还继读啊?”
“你可能就不是读书的料,我看没有读的必要了。”
“呦!这不是那个心高气傲一直想奔京城看不上我们干农活的那个武成尹吗?今年考出点啥来了?哈哈哈哈,我就说你不行,你还偏跟我倔……”
“……”
那一些的流言蜚语,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开了花,那些疯狂的花朵开在他的身上,拽住他的腿脚,迅速爬上咽喉,快要将他绞杀了。
武成尹只是个刚刚加冠的青年,童年无忧无虑,少年都在书里,没有经历这世间的险恶。
恍惚间在这些言语下,一颗炽热的心蜷缩得渺小起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读下去的必要。
也许他自己本就不是这块料,他这一辈子注定只能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耕地,不能带着心上的姑娘去京城看一看。
那个遥远的梦就像一朵长满刺的花,一碰就疼的心里皱起,和他的身体一样蜷缩在角落里。
举目皆黑,阴霾再度笼罩,比上一次更加汹涌,更加强烈。
她回到家,看见站在门外满面愁容和担忧的刘婶,刘婶仿佛苍老了好多,脊背也有些佝偻。
她将做好的饭又热一下,让刘婶先回房歇一歇。
刘婶拗不过她,抹着眼泪离开了。
刘鸳端着饭去敲他的门,“尹哥,吃饭吧,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坚持就会有希望的,世间失败者大多因为放弃。”
她站在门前,从未劝他放弃,也没有半分气馁,每一句话都是轻轻的,可却是一下又一下的击碎笼罩在少年心上的阴霾。
她说,你一定可以。
她说,你的所有的努力都会有所收获。
她说,不论如何请坚定自己的选择。
她说,我相信你。
女子的语气永远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温暖。
像阳光一样,穿过那二人相隔的木门,慢慢的渗透他心里每一个伤心难过的角落。
两颗年轻的心,隔着门紧紧相拥在一起。
天渐渐的黑了,太阳打西边落下,屋外飞过几只鸽子,像是黑幕里的一道白光划过。
女子腿都站麻了,手中端的饭菜都已经凉透了,可她声音却依旧温柔,不厌其烦的细心劝导,也不知青年是否在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打开了。
刘鸳怔了怔,仿佛没有料到这扇门会打开一样,随后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笑着问,“尹哥,吃饭吗?”
武成尹原本坚硬的心一下子柔软了,盘旋在眼眶里泪水忍了很久都没有让它流下,此刻却不争气的从脸上滑落。
他一把抱住面前的心上人,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艰难的说,“谢谢你,阿鸳。”
又是三年,漫长痛苦和挣扎奋斗爬起来的三年。
这一次,他没有勇气再去看榜单。
那个心上的姑娘给他带回来的第一句话,是——“尹哥,恭喜你。”
刘鸳眼泪从那双放亮的眼睛里流了下来,然后破哭而笑,“……中了举人!”
刘婶手中拿着的水果掉在了地上,又惊又喜,泪水模糊的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将脸上的皱纹也给冲淡了。
不久,武成尹便与刘鸳结成了夫妻。
姑娘盖着红盖头坐在榻上,双手拘谨的放在膝上,穿着层层叠叠的漂亮的鲜红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