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渎神/偏执阴郁疯徒妄折他腰(112)
用手背拭去嘴边的水渍,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跟相景玉说了。
相景玉听了,大吃一惊,“父王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要六王弟的性命?还用这样下作的害人伎俩!”
他这些年奔波沙场,对这个六王弟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当年请兵来到边塞时,六王弟还是太子,两年前回去就听说太子早被废了,具体缘由也没仔细盘问。
毕竟这不是他该仔细清楚的,多知道一些也没有意义。
如今看来,六王弟实在可怜。
“王上的意思我并不清楚,如今六王子掉下悬崖,而我亦身陷牢狱,皆是无妄之灾。”
“好容易逃出来,估计已经满城风雨,不日通缉令便会在整个周国贴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来投靠于景兄。”
相景玉陷入了迟疑,“这……”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父王是这样一个人,但他也相信段轻舟不会说谎,毕竟在这样的大事上对他撒谎并没有意义。
他虽然是将领,手拿虎符,但掌管的士兵都是父王的子民,他也听命于父王。
于公他是臣子,听命于君主;于私他是儿子,听命于父亲。
一旦父王让他交出段轻舟,他不会抗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身居高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一个人处死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他独独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这样的君王。
在他的印象里,父王这几年虽不怎么理朝政、沉迷于问道求仙,但也不至于昏庸成这样。
六王弟是父王的亲骨肉,到底什么原因非要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死地?
一时间,相景玉竟觉得有些东西在崩塌。
“段兄,不是我不愿意留你在此,只是倘若有一日父王的诏令传到我面前、令我将你关押,我也不得不从,你懂吗?”
“在云州城,对你来说并不安全。”
相景玉让他坐下,两个人对坐攀谈。
段轻舟轻轻的摇摇头,“我知道景兄的意思,但目前我也确实别无去处。”
“我想改头换貌,暂时呆在军营中,一方面躲避牢狱,一方面也想为边情出谋划策。实在不成,你就当不认识我这个人,当我是个普通士兵让我上前线杀敌就。”
“倘若有朝一日被发现身份,殿下不必保我,就说是我欺瞒逃犯之身、混在今年征兵服役的人之中。”
“届时,王上定不会怪罪于你。”
段轻舟将情理都说得清楚明晰,将对方的过错推了个干净,把罪名留在自己一人身上。
相景玉听了,来回踱步,叹气不已,最后也只说出一句,“这世道,竟严酷至此。”
……
一眨眼,半年时光飞逝。
这半年军情紧急,处处烽烟。
段轻舟多在军帐内看着沙盘谋划,虽然没有任何头衔,却也忙的不可开交。
看着一批批倒下的将士,一封封加急的军书,火烧火燎。
几次的战事都处于不利地位,好在在他力挽狂澜下,麒麟营声东击西偷袭了齐方的粮草,这才勉强守住战略要地平山堡。
暂时缓了一口气。
繁忙之中,他也奇怪自己出逃的消息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听见水花,离奇至极。
仔细思考,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云诞和周王说了什么,把他的通缉令压下去了。
不然一个活生生的囚犯从牢里出逃怎么会没有半点风声?
边塞寒冷,黄沙漫天,血腥味总是充斥在空气里。
所有的景致都带着萧条肃杀之意,黄昏落日壮丽,夜晚月亮也凄冷的不似其他地方。
段轻舟靠在军帐外,仰望漆黑夜里天上的明月。忽然想起少年,心里便空落落的。
六殿下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难道自己注定要缺席他成人的过程吗?
这几个月来,他立下脚跟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六王子的下落,频繁送出去的探子屡次都是无所收获。
他的一切,如今都是为了生存、护城和百姓。而自己来到凡间目的的少年,却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
紧急军情告一段落,终于能松一口气。
相景玉拿了两坛浊酒,邀请他去沙丘上喝。
沙丘上,两人背靠背坐着。
相景玉笑道:“段兄,又在想六王弟吗?”
段轻舟抬起坛子,大口大口的灌酒,直到呛到,才咳了两声将酒坛搁在一边。
垂下眼睫,脸上落下一排阴影,“不知六殿下今过得怎么样。”
“一直想问,段兄为什么那么在乎六王弟?你们非亲非故,六王弟还年幼,也称不上知心绝好的友情,难不成段兄与六王弟相爱?”
段轻舟听了他的话,既觉得匪夷所思,又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