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8)
继而他话锋一转,眼神极具张力,“长兄与太保府的庞四少爷很有交情,不知能否帮我问问这位爷,我是得罪了庞家哪位大人?”
太保府的庞四少爷?
温廷安想起来了,这位四少爷名曰庞礼臣,刚过弱冠之年,枢密院指挥使庞珑之子,被镇远大将军苏清秋收为武院关门大子弟,原主认识庞四,还是在抱春楼相识的,庞礼臣相貌周正俊朗,但却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了,原主就是给庞礼臣献花的人才,两人臭味相投,自诩春宫之交,原主要收拾庶弟,就是找庞礼臣帮的忙。
哪想到庞礼臣这个呆子,行事这般不审慎,偷腥还忘了擦嘴。
温廷安急中生智,佯作痛恨道:“二弟你有所不知,这个庞礼臣,生得仪表堂堂,但我跟他处过后,发现这人哪,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祖父是太保,他爹隶属枢密院,庞礼臣是要继承□□衣钵的,私底下常向我打听你,他气性高,嫉妒你的才学经纶,怕你高中后对他造成威胁……但我没想到,庞礼臣居然真的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我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温廷安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虽然是她授意,但伤人之事确乎是庞四手上的人干的,这没毛病。
温廷舜对她这一席话不置可否,淡淡地挑挑眉心,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温廷安故作老成,拍拍他的肩膊,情真意切地安抚:“二弟别多想,庞四那端的事,为兄会替你寻回公道,明早回府,为兄请洛阳城内最好的大夫给你治腿疾,你且安心,为兄不会教恶人得逞的。”
“替我正骨的人是谁?”温廷舜忽然问。
“姓沈,沈大哥的父亲是庆州地县的行脚医,沈大哥亦是颇有造诣,你的双腿便是他为你正的。”
少年一副若有所思之色,并未言语。
草庐浸漫在皑皑白雪里,雪光熹微,映照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身量瘦削修长,但不算清癯,他停住了抚掌的动作,猝然间,抿唇勾弧:“长兄所识得的能人志士,倒是不少。”
温廷安觉得他是误解了,但这番话也没错,原主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不吝,不学无术,三教九流里结识的人是不少,一堆乌七八糟的狐朋狗友,什么官衔,什么道行的,无所不包。
温廷舜有伤在身,露出了显著的乏意,温廷安借着歇养的托词,让这位祖宗歇下,她亦是疲乏极了,但思绪却清醒着,坐在稻草堆上,谛听着雪声,不知不觉睡去了,待到晨光熹微之时,落了一整夜的大雪终于消停,她的身子原本是僵冷的,但不知何时,近处捎着一盆油火,烘烤得她感到暖和。
她和王冕搀着温廷舜上马车,原想去寻沈云升打个招呼,但王冕却道:“那个姓沈的,起得比鸡还早,提早一个时辰就负着书箧走掉了,说是要赶路。”语罢,给了自家主子一张手写的药方子。
温廷安接过一看,竟是满篇细致入微的复建事宜,沈云升这人,就是面冷心善。
温廷舜留了心,看过了那篇药方子,眸露深意。
进城归途上,王冕道:“我说那姓沈的可真神,昨夜我睡在屋外,夜半解手时,看到他居然在挑灯念书,明明俩眼皮快阖上了,他就用木钉戳自己大腿,戳出了血,逼迫自己醒来,继续背,对自己可真够狠,简直不要命。”
温廷安合拢折扇,道:“这大概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是沈大哥的唯一出路,沈家就指望他一个人撑持了,春考是他的命,他必须对自己狠。”
马车内两道各怀心思的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似乎都诧讶于像她这等玩世不恭之辈,还能说出这种金语良言。
温廷安额庭渗出冷汗,找补道:“这番话我是听二叔说的,他不是时常拿竹棍鞭笞三弟么?说是修理得越狠,三弟越能成才,我想,这与沈大哥锥刺股,应是同一个道理罢。”
叙话间,一路行了十多里路,到了洛阳城外郭城门口,今日城门竟是设了禁障,皇城司和巡检司正在查人,一位伍长眼尖,隔着一段距离便看到了崇国公府的马车,迅疾去通禀给司门郎中,司门郎中大慑,忙唤了巡检司来,到了马车前,请示了下,一见车厢内的人,正是崇国公府失踪了一整夜的大少爷二少爷,巡检司忙对伍长吩咐道:“快去给国公府去信,说是找着人了!”
大房夫人吕氏和贴身嬷嬷在半里开外的茶荫棚候着,吕氏一直在手捻紫漆佛珠,祈祷两子平安无事,陈嬷嬷看到了押队护送了国公府马车前来,幸喜地唤吕氏,找人找回来了,吕氏待看到了温廷安惫倦憔悴,又看着温廷舜腿脚满是干血,差点没晕过去,率先盯向温廷安:“你们哥儿俩弄成这样,这算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