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71)
企堂尼“这是主持的原话,不论是官,还是士农工商,俱是一样的待遇。”
温廷安:“……”
杨淳:“……”
二人皆为童子,不过,虽未经人事,但到底能听得明白,企堂尼话里话外的揶揄。
温廷安到底也渐生出了一丝无措,身为少卿的矜严气质,开始松动了些许,她说:“您误会了,我们此番前来,不为旁事,是特地寻望鹤师傅——”
杨淳汗颜潸潸,耳根灼红,好声补充道:“只为讨教庖厨之事。”
企堂尼吃惊不少,来寻望鹤师傅对弈、求画、赋诗的人,从来是数不胜数,但只来讨教厨艺,却是生平头一回。
企堂尼道:“望鹤师傅不是谁都能见,也不是想见就能见,两位檀越请在此静候,小人这便去相询一番望鹤师傅。”
少时,企堂尼踅而复返,一改原先暗昧淋漓的眼神,变回最初的恭谨端穆,做出了一个延请的姿势。
陆续穿过十八进,辗转了一些周折与主廊,最终抵达一座幽僻的院子,空气之中弥漫着丰饶而清濡的香气,温廷安循香而望,眼前的这座院子,与她先前在越秀坊所观望的围龙屋不太一致——
这是四合院的大格局,粉墙黛瓦,一条羊肠般纤细的鹅卵石小道,从他们的足下蜿蜒入内,夹道两侧种植有繁茂的香樟碧树,夜里的风拂过众人的袍衫,穿过枝叶的罅隙,糅入树开荼蘼的气息,那一砖一瓦,俱是在灯烛的洞照之下,慢慢活泼生动了起来。
廊庑之下的檀木风铃,正在环佩叩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企堂尼利落地挑竿打了帘,簟帘的背后,便是现出了望鹤的衣影。
女子玄衣丝罗,足着刬袜,螓首簪冠,跪坐在长案以前,案上左侧的博山炉,正在燃烧着袅娜的香气,右侧是一盏烛台,烛火俨似一枝细腻的工笔,一笔一划描摹着女子的面容,是一副娴静肃穆的宝相,远观上去,气质庄严持静。
但随着温廷安的行近,就能明晰地望见,望鹤拥有着身为人母的雍容与蔼然。
比及温廷安、杨淳分别落座之时,望鹤捂着肚腹,对他们莞尔道:“望鹊很喜欢你们,上一回在船上见到时,她就踢了我,目下又见到你们,她又踢了我一下。”
“是真的吗?”温廷安感到意外,只听望鹤温柔地说,“她与你们颇有缘分,温檀越,要来听一听望鹊的声音吗?”
温廷安下意识要峻拒,毕竟以她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未免有些不符合仪礼,这时候,隔着一片望鹤倾身而来,用仅有两人可闻的音声说:“贫尼摸过你的腕骨,你是个女子。”
温廷安眸底难掩讶色,望鹤温声说:“檀越有不得不乔装成男子的隐衷,贫尼能感同身受。”
望鹤的声线,醇和且平实,天然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温廷安微微发怔,鬼使神差地,她微微地俯住身子,将耳屏轻轻地贴合在,望鹤隆起的小腹处。
这是温廷安第一回 听到真实的胎动,被裹在羊水之中的婴孩,蹬足轻踹了一番望鹤的子宫,这个动作所产生震动,透过肚腹的皮肤表层肌理,幽微地传达出来,一声又一声,不住地叩击温廷安的耳鼓。
通过这些声响,她能清晰地听到婴孩的呼吸,甚至能够切身感受到,一个生命从无到有、所诞生而出的百般奥妙。
不知为何,温廷安竟是能感受到一份绵长深远的悸颤,也能感受到望鹤成为人母的祥和情绪,是静守己心,且是对现状的安乐与满足。
听完胎动,温廷安说:“假令这个孩子真的与我们有缘,以后念书时,可以读律学,若有造化,入仕之时能来大理寺。”
望鹤给二人逐次沏上一杯擂茶,茶汤是晶莹的翡翠之色,待他们饮酌完半碗,望鹤便道:“这般晚了,檀越寻望鹤来,所为何事?”
温廷安与杨淳相视一眼,望鹤待他们如此亲厚,他们理当也适当坦诚相待才是。
收到了温廷安的眼色,杨淳便是自袖袂之中,取出周家磅所投递的一封愆书,徐缓地递呈至望鹤的眼前。
望鹤眸露一丝惑色,望着此一折愆书,再抬眸望着温廷安,“敢问檀越,这一份折文是?”
温廷安娓娓解释道:“不实相瞒,大理寺此番南下,其中一个缘由便是,要调查一位郝姓粮吏的命案,我们在追查线索之时,发现郝容生前收到过一份折文,亦正是师傅目下所看到的这一份,此则周家磅在半个月前,在广府公廨的铜匦以前,所投递下的一份千字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