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4)
温青松大喜,但又怕温廷安半途而废,遂是命温廷舜监督其课业。
温廷舜眼下对她有些相看两厌,温廷安与他同处同一屋檐,亦是有些不大情愿,但祖父之命难违,二人只能默默地从了,长贵和墩子已然在西跨院拾掇了一座书屋出来,洒扫庭除后,供他们二人学读。
错金戗漆的乌案之上,供着数盏酥油长明烛,供着暖香,一张竹簟枕席之上铺有两张矮木桌榻,应当是两人的进学之地了。
温廷安见温廷舜执刀割席,她忙劝阻道:“二弟,倒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不若放一碗水,在簟席中间位置罢,谁也不能越界。”
温廷舜冷淡地扫她一眼,袖着手,温廷安只得讪讪地后撤数步,只听他寒声问:“若是长兄越界了,该当如何?”
温廷安没料到他锱铢必较至此,忖度了片刻,道:“若是为兄越界,让你打两拳可好?若是你越界,为兄就让你一拳,只打你一拳。”
“……”温廷舜冷哂一声,懒得再说什么,自顾自儿地端坐在右侧的桌榻上习学去了,全然不搭理她。
温廷安也没再自讨没趣,当下吩咐檀红端了一盆热水入内,置在了枕席之中,檀红纳罕地看着这一情状,心想大少爷和二少爷关系真的不太好。
律学的课业并不算难,温廷安全神贯注地学完,已经迫近子夜的光景了,她还要习字,但晌午习剑之时,拉弓过度,指腹之处皆是薄红拉伤,她捻着墨笔,腕部虽稳,但指根总是止不住地颤栗抽疼,字临摹得不好,只能撕下重摹。
如此五番后,温廷舜倏然起身,走至她近前,温廷安看着他,仿佛捉到了他的把柄:“你冠冕堂皇地越界,过来,让为兄赏你一拳!”
温廷舜容色毫无波澜,从袖囊里摸出了一瓶药膏,不轻不重地搁在她桌案上,话辞冷得可以冻出冰渣子:“拿着。”
温廷安一脸小人得志之色,变得有些怔忪,烛火摇红,倒映着少年笔直的身影,她纤细的身影,被这一道极有压迫感的身影包围,仿佛被请入彀中的猎物,停滞了动弹。
第12章
温廷安捻着药膏,跟着起身,感激涕零道:“二弟,你待为兄真好,我以为坦诚一切,你虽不会为外人道也,但至少心生鄙夷与恹嫌,没想到你胸襟博大,为兄真是感激涕……”
“晨早收你五两银子,今次还清了。”温廷舜阻断她的话,眸色疏旷且凌冽,一字一顿道,“少自作多情。”
没想着他还记着这一茬,温廷安颇感意外,她以为他城府深沉,人情薄冷淡漠,没想到心思还能如此细腻如发。
温廷舜扶着轮椅的轮毂,徐缓返身,利落地拾掇了桌榻,本欲拂袍而去,但想起了些事,蓦地回望她一眼,顿步不语。
温廷安借着烛火,用药膏匀抹在手指上,此则西域出产的芙蓉膏,膏物薄凉温软,不多时,她手上的薄伤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搦墨摹书时,也不再感到疼痛,她甚感揄扬,潜心凝气,摹了约莫半个时辰。
一抬眼,没料到,温廷舜仍在院门的低槛处候着,隐隐透着夜色的绛蓝天幕之下,少年眼神幽黯未明,温廷安一面抻一下懒腰,一面打了个哈欠,笑道:“为兄知晓二弟心疼,但为兄的手伤已经不打紧了。”
“你没有道实话。”他看了她一眼,猝然道出这般一句话,“在傍午的马车上。”
温廷安觳觫一滞,莫非这厢仍在质疑她不是个断袖?
这么不好糊弄的么?
温廷安按捺住凝色,吊儿郎当地道:“为兄又说什么话惹你生疑了?”
“你说你妒忌崔家千金,仅是看在沈云升的面子上帮了她。”温廷舜的视线,落在了窗扃之外起晕的斑驳长夜,嗓音有了蚕食桑叶般的磨砂质感,“这番话并不真实,你不是为了沈云升,而是为了崔元昭。”
温廷安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反问:“此话怎讲?”
“崔家隶属军户世家,家大业大,身为嫡出的大小姐,崔元昭出行之时,却无家奴侍候左右,马车古朴低调,毫不起眼,加之丢了金银铺契约,亦未选择报官。细细想来,她租赁七块铺面,典当金银细软,是背着崔家暗中进行,确有隐衷,你是明晓这一点的。若为了沈云升,你尽可将此事闹大,放些风声出去,说沈生员于崔家千金有仗义之恩,对于女子而言,声誉便是天,舍身报恩再是寻常不过——但,你没有这般做。”
温廷安公然挑拨李氏父子,引起内讧,二人不打自招,替崔家大小姐避免了对簿公堂的麻烦,纵使引官衙前来,理由是聚结寻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