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21)
云督头幡然醒悟,赶忙地溜须拍马道:“尚书爷果真是料事如神,一下子就识破了那些贼秃的诡计把戏,下官这便是带人前去追缴!”
“且慢。”钟伯清沉淡地摆了一摆手,紧抿的唇角略微地松弛了片刻,话语平寂,“他们已然从此处密道之中逃去久矣,我们若是目下去追,反倒容易身陷掣肘,并且,这些小鬼慧黠得很,熟稔密道之中的种种关窍,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贸然闯入,端的是百弊而无一利。”
云督头拧紧了眉心,道:“既是发现了他们逃跑的密道,但尚书爷却说不能鲁莽,那么,目下的光景里,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么?真的只能让那些人逃之夭夭了?”
钟伯清的指腹静静摩挲着刀刃的背部,心中升起了一丝计较,赵瓒之让他来西苑采石场,直截了当地捉取贼人,此则明修栈道,但赵瓒之的真正目的,其实并不在这一帮贼人身上。
此番少年们能够成功脱逃,摆明儿背后有人在助他们暗度陈仓,这个人,极是熟知采石场的地势,还清楚诸多密道在地底下的位置,显然是很有手腕,一言以蔽之,这个人极可能是自己人。
赵瓒之早就怀疑己方的阵营里,出现了内鬼,故此,今番蓄意借钟伯清之手,以那些被逼上了绝路的少年为诱饵,来引出内鬼的下落。
温家有内鬼,长贵便是其中之一,同理,赵瓒之身边也有内鬼,但赵瓒之一直以来都未能寻到,虽说他早就有所怀疑。
思绪渐渐地回笼,钟伯清的视线在密道停留了片刻,继而脑海里晃过了一道人影,思及了什么,倏忽之间,他容色沉得可以拧出水来,转过了身躯,大步朝着隧洞之外劲步而去。
云督头尚且不知钟伯清之所想,仍旧在候着钟伯清的嘱令,当下见钟伯清朝着离密道相反的方向走,遂是道:“尚书爷,您这是去哪儿?我们下一步当如何做?”
只听钟伯清肃声道:“贼不必捉了,随我去一处地方便好。”
这番话听得云督头如丈二的和尚,根本摸不着头脑,但他不便多问,只能吩咐身后一众兵丁紧逐而上。
钟伯清率人从七丈之下的隧洞离开之后,这厢,温廷舜正带着魏耷等四人,疾然穿过了屈折迂回的密道,众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步履不曾停辍,约莫是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他们终于抵达了那密道的尽头,尽头晕染着一片淡金透青的清光,众人疾步行出了密道的洞口,冲撞开了一片密匝的光线,徐徐看清了外部的世界。
密道的出口,虚掩着一块枯败陈旧的草皮,乍看上去,草皮是生长在泥壤之中的,不细观察的话,便会起到鱼目混珠的效果,让人辨不出端倪。
庞礼臣、杨淳和吕祖迁三人,是持续好几日未曾见过天日的,及至晌晴的日光覆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颇觉刺目,抬手堪堪遮了一会儿,慢慢地适应了一番光线,少时,适才缓缓地瞅清楚四遭的情状。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在乱坟岗,乱坟岗是坐落于去酒场开外的半里地,野蔓遍生,尸骸遍布,迫近初春的时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腥臭的酸朽气息,众人闻着了,蹙着眉庭,不约而同地掩捂住了口鼻。
魏耷扫了一眼那些白骨,身上的服饰,俱是同他们相一致,这些白骨的身份,应当是旧时欲要从酒场里逃出去的老劳役,他们暗中掘出了好几处密道,密道的出口俱是通往乱坟岗,本来乱坟岗是不设瞭望台的,但过去几年里,逃得劳役的人数逐渐多了,近乎是失了秩序,为了防止劳役三番两次的逃跑,云督头这才在此处设下了岗哨与瞭望台,并且委派了诸多戍卒。不过,云督头显然不知晓劳役暗掘密道之事,否则,乱坟岗里的那掩在洞口假草皮,早就被发现了。
附近虽说设有数处岗哨与瞭望台,上处有一些守卫与兵丁正巡守其间,但乱坟岗内尸首白骨众多,易于掩人耳目,让他们躲藏避让。
并且,今次赵瓒之将绝大一部分的兵力,都抽调去了西苑采石场,致使其他地方的兵力,在戍守之时就显得很是疏松,这对于九斋而言不失为一桩好事,至少很大程度上让他们绝处逢生,并且,让众人避免了同钟伯清与云督头正面冲突所将遭遇的灾厄。
只不过,魏耷有些疑窦,遂是问温廷舜道:“你怎么会知晓这个密道?是谁告知予你的?”
若是他们知道隧洞底下暗藏了另外一条密道,数日前早就逃出去了,何至于一直延宕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