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16)
温廷安呼吸微紊,心中其实是有些局促的,凭恃她的身份,面对王侯贵族,谈条件是根本不够格的,但目下情势格外特殊,她必须铤而走险,赌上一把。
她眉眼疏淡如云,俯眸低颔,柔韧地说道:“我何来的胆子,敢同七殿下谈条件,不过是就事论事,既是替阮掌舍筹谋,亦是替殿下绸缪一番罢了。”
这般话说得好听极了,既是给阮渊陵挽尊,以聊表自己对东宫的忠心耿耿,又是顾及了赵瓒之的颜面,两方皆是不吃亏的。
赵瓒之心中有一丝触动,又听温廷安道:“殿下若是有兴致听我的谏议,不若思量一番,先行解了我的定身穴?”
赵瓒之眉心轻凝了一番,淡扫了温廷安一眼,陷入了静默之中,似是在斟酌她的话,俄而,他停住了摩挲玉扳指的动作,拂袖伸腕,并指戳向了温廷安的定身穴。
温廷安目下能够动弹了,遂是粗略地揉动了一番筋骨,也不再抖包袱,朗声说道:“目下已然是迫近辰时的光景,距离午时牌分还有不足两个时辰,时间紧迫,殿下若是有抓我的空暇,弗如遣人搜找出火-药的埋藏之地,拔除完颜宗武安置在冶炼场之中的爪牙,否则,殿下在同完颜宗武谈判之时,难免会落入对方的掣肘之中。”
温廷安之所言,不无道理,赵瓒之静思了一会儿,淡声道:“你的谏议确乎有些道理,我会考量一番。”
温廷安道:“既是如此,那殿下也该考量一下我的——”
话未毕,赵瓒之倏然掠起了一记锋锐的手刀,照定她后颈处劈削而去,此举颇为猝不及防,温廷安没个防备,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须臾,她的眸瞳蒸散成了一片墨云,整一具身躯朝前趔趄了几下,行将倒在地面之上,赵瓒之抻出一条劲韧结实的胳膊,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赵瓒之的目色如一枝细密的工笔,肆无忌惮地描摹着温廷安的容色,在接住她身躯的那一瞬,他觉知到落入自己的怀里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柔软,空气里,甚至是盈满了清香,这是独属于女儿家的幽氛,却与怀中人的造相截然不符。
聪颖敏锐如赵瓒之,他很快明悟了一切,用近乎呢喃的口吻,哑着嗓子,徐缓地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在揭开了温廷安的胶质面具之时,头一眼所带来的惊艳,并非虚幻无实的,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这位温家大郎,其实是个女儿身,其姿色称得上是上乘的,放在整座洛阳城的女眷之中,论上一句姝色无双亦是不为过。她不仅是姿色极佳,也称得上聪悟伶俐,一行一止之间,俱是颇有胆识和谋略,是他钦赏的范儿。
赵瓒之的眸底,渐而露出了一抹浓郁的憾然之色,低低的喟叹了声,“可惜了。”
倘或温廷安不是为赵珩之效命,不是效忠于阮渊陵,他兴许可以将她留在身旁,予她重用,待他实现了一统江山的筹谋之后,许她荣华富贵,但这一切,都已然是太迟。
温廷安是东宫的走狗,她知晓得太多了,而今落在了他手上,她唯一的下场,便只有一个死。
赵瓒之将椿槿吩咐了过来,椿槿见了温廷安晕厥的这番情状,心底起了一丝异色,视线规规矩矩地垂落了在地上,双手拱起高举过眉庭,恭声问道:“殿下,这位温家大少爷当如何处置?”
赵瓒之寒声道:“这人是阮渊陵的一枚棋子,尚还可做人质,先将她关入地牢,时机到了,便拿她当令箭来使。一言以蔽之,这人是温家的嫡长孙,落在了我们手上,阮渊陵若是届时带兵来查封酒场,也必会看在温廷安的份儿上,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
椿槿听明白了话中深意,温廷安目下的身份是人质,一旦没了价值,就不必留其性命了。
她审慎地应喏了一声,便是将温廷安押了下去,临行前,赵瓒之又嘱咐了两桩事体。
——“温廷安来冶炼场的事,除了本王,目前只有你一人知晓,切勿为旁人所知晓,庞枢密使与钟尚书都不可,若是本王从旁人口中知晓了这一桩事体,本王便是唯你是问。”
——“且外,你让庞珑庞枢密使下来一趟。”
这些事,椿槿逐一应下。
少时,庞珑便是匆步而来,稽首行揖道,“殿下寻微臣,是有何嘱托?”
赵瓒之道:“你拨出一部分兵力,查封整座冶炼场,并清算火-药的数量,假令火-药的数量与账簿上的对不上,便需将相关的可疑之人扣押下来,询问其火-药的下落,务必要搜查出来,兹事体大,延宕不得,限你在一个时辰之内办好,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