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7)
一霎地,温廷舜心底恹嫌之色益浓,视线撇开,不再看她。但第二次射箭之时,箭头险些偏靶,所有人仍在说射得好,但只有他知晓,自己方才心神不专。周遭仍有人在传达温廷安的事,教他那凌冽如霜的眼神一凝,悉身寒颤,当下不敢说话。
约莫掌灯时分,下学了,夕色熔金,日暮西沉,东教坊御街夹侧,陆陆续续张罗起了夜间生意,通红炽亮的灯笼悬坠于诸巷诸户,御街道上车马骈阗,复又塞住了,温廷安遂是吩咐王冕去榆林南巷的林家饼铺,买了五只汤饼,给数位幼弟分发下去,权当垫垫肚子。
这时,她听着外头传了一阵疾呼,势若厉鬼哭嚎:
“崔校尉打人了!崔校尉打人了!要打死人了!了不得,要闹出人命咯!”
温廷舜挽起了车帘,隔着雪雾,抬起眸梢,看了个究竟。
不远处,停摆着一辆寻常的闺家马车,马车前杵着三个人,有个身量孔武的九尺男儿,着一身马面褶的曳撒劲袍,首束短弁乌帽,掌缠玄带,腰悬金错刀,韧臂一甩,正提溜起一个牙倌打扮的青年,怒喝道:“你他娘的王八奸人,敢诓藏我妹妹的金银铺契,老子弄死你!”
青年身后一个中年人,亦是牙倌打扮,扮相更为精黠市侩,他大喊冤枉,两股颤颤,剧烈哆嗦,哭喊道:“校尉大人冤枉啊,草民干这行二十多载了,端的是精诚所至童叟无欺,谅是您借给草民一百个胆,草民也不敢偷您家妹妹的铺契细软啊!”
崔校尉蹙眉,冷笑一声道:“若你们真是被冤枉的,那老子抓着你们的时候,你们跑什么跑?!”
中年人道:“那还不是因为大人您没个交代,还提着大刀,十分骇人得很,草民能不跑吗?”
那个青年也惶然道:“是啊,大、大人,您是不是对咱们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是您妹妹记错了人不成?您妹妹确乎是给草民谈过买卖,但没给草民这些东西,草民真的是冤枉!……”
崔校尉怒目圆瞪,声如铙钹:“他姥姥的,还敢狡辩!你们要没扯谎,那就是指责我妹妹说大话了?!”语罢便要拔刀。
顷刻之间,中年人和青年人吓得六神无主,涕泗横流,朝着周遭的行客跪着哭冤,青年人道:“校尉要杀人了!乱了乱了!这个世道真是乱了!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李五连好人都难做啊!”
中年人道:“我李四行得正坐得直,向官府索了付身牌,干得是正经营生,也懂大邺之法,从不干骗乞偷盗之事,辛辛苦苦做营生,望着日子有奔头,但今日却是飞来横祸,这到底叫什么事儿啊……”
众人一看是官尉欺弱李家父子,怒不可遏,纷纷一涌而上,臭芝麻烂谷子一箩筐地扔在地上,崔校尉面沉似水,赪红了脸,命他们滚开,那一辆马车里的崔小姐低叹了一声,道:“算了,哥,我们斗不过这帮狡黠贼子,权当是吃一堑长一智罢……”
温廷安将这一切纳入眼中。
虽未了解全情,但依照崔校尉、崔小姐以及李氏父子的对白,她心里大致有了案情的轮廓。
李氏父子干得是牙倌营生,斡旋于买家与卖家之间促成交易,会扑低卖主的价格,高抬买主物价,从中牟取钱财差额,身份相当于前世的掮客。而崔小姐应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她手头有几座铺子和金银,行将转赁沽售,令李氏父子帮忙寻求买主,结果闹出了变数。
崔小姐说李氏父子偷赃了她的金银铺契。
李氏父子矢口否认,大呼冤屈,说崔小姐根本没将这些东西给他们。
妹妹受了委屈,崔校尉自不可能吞声忍辱,将那一柄金错刀往地面上一驻,冲着李氏父子道:“你们狗嘴都是谎言,到底有没有藏地契,去你们家搜一搜不就晓得了!”
李四硬气道:“大人,您没有衙门的巡检签,可没实权搜草民的家宅!您若赶这般作为,草民便告到青天大老爷那里去!”
崔校尉是个暴脾气,气得脸红脖子粗,那一柄金错刀眼看要招呼到李四身上,温廷舜上前一步:“校尉大人,且慢。”
第10章
崔校尉蹙紧了眉心,回望了来人一眼,见是一位身着儒生圆青领袍的少年,东风夜放花千树,衬得她身量清隽,仪姿端朗,是个文弱秀气的书生模样,便是勃然大怒,呵斥道:“你个小白脸,老子要替天行道,取了那奸人的项上人头,你拦老子作甚!”
温廷安沉寂着一张面容,心下低叹一声,这校尉果真是个一触就燃的暴脾气,想着什么便是什么,若不是思及崔小姐崔元昭是原书的女主,若能结交,必将对未来大有裨益,她也懒得蹚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