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54)
话至此,老劳役隐晦地看了她一眼,勾了勾手指头。
温廷安悟过了意,拱了拱首,倾身以听。
老劳役道:“最近这采石场里头,生发一桩隧洞吞人一事,你可有听闻过?”
第74章
“隧洞吞人?”温廷安眸底悄然掠过了一抹黯色,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魏耷他们四人的失踪, 与隧洞吞人一事脱不了干系。
她本欲单刀直入发问, 但又怕让老劳役们生出疑窦, 她不动声色地按捺住了满腔的惑意,故作惘讶之态,欠了欠身,恭声道:“此事我是闻所未闻, 昨日初入坊中,也没听椿娘子或是掌事姑姑提及,目下还万望大哥指点一二, 也让我心中有个定数儿, 今后干活儿的时候,也能多加注意, 以免再犯了什么错处,大哥说是也不是?”
老劳役见温廷安的态度极是剀切, 他觑了左右一眼,目露征询之色,左右的老劳役窃自互视了一眼,接着, 缓而慢地点了点头, 似是在确证秦氏乃属可信之人,顷之,一番交换了眼色之后, 老劳役适才松了松口道:“罢也,姑且与你详说也无妨, 这事儿说大也不说大,但说小也绝对不算小,拢共就常娘和酒场里的劳役知情,椿槿娘子和掌事姑姑是在酒坊干事的,不知此事很寻常。”
温廷安听得格外恭谨,只见老劳役清了清嗓子,压低了话声说道:“是这样,这几日气候无常得很,近来一直在倒春寒,前两日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吗,这大雨对于干农活儿的百姓们而言,是救命的及时雨,但对于采石场的劳役们而言,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是全然要了命的!”
听至后半截话,温廷安心中陡地一沉,但明面上丝毫不显郁色,仍旧维持着惑色,纳罕地追问道:“这大水冲过了龙王庙是什么意思,我读书少,听得不太明白,大哥能否再将这一实情,述说得明白些?”
老杂役遂是道:“不瞒你说,就是酒场里头有一块隧洞,因是那春雨的落势不算小,它就塌了,坍塌之时,洞底有不少人尚在采掘菱花燧石,这些人就被困埋在了隧洞之下,目下,是生是死都不知晓。”
温廷安闻罢,太阳穴陡地突突胀跳了一瞬,一阵凛然冷厉的寒意悄然攀上了她的脊背,迫得她心中凉意更浓,她道:“按大哥的意思是,现在是有人被埋在了隧洞之下?”
她一副惊诧的模样,显然让那些老劳役很是受用,但他们俱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讳莫如深地道:“这一桩事体,本来是不能对新人提及的,就怕你们会畏葸不前,生出了去意,但念在你还是个懂规矩的,处事也圆滑熨帖,我们也就不妨跟你说上一说,你可别往外四处嘴碎,明白没有?”
“承蒙大哥的照拂,我哪敢有这嘴碎的胆子。”温廷安故作恭顺地点了点头,用颇为审慎的口吻道:“既然是隧洞底下埋了人,那终归是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人命关天,这总不能不管不顾罢?”
那老劳役戳捻了一截枯草,在干燥苍青的嘴唇上叼着,轻嗤了出声:“苟在了这个地儿的人,基本都是被人使唤了大半辈子的,贱命一条,命数都是这般的,没什么奔头,死了也就死了,无人牵念,死在隧洞底下,总比捞不着钱财活活饿死强些。”
话至此处,老劳役看了温廷安一眼:“你不也是被人使唤了泰半辈子么?”
温廷安心绪添了一份驳杂,每个人确乎都有各自的命数,纵然被人使唤了大半辈子,但命仍旧捏在自己的手里,命里命外皆是由自己做主,如此,关乎尊严与人道,关乎生命的质地,这都是自己赋予自己的,又怎么能用贱之一字形容?
她想将这番话说给这些老杂役听,但思及了自己的身份,以秦氏之出身与境遇,是万万不可能道出这般话的。
雨色如绸,稠雾浓浓,竹棚的漆檐之上覆落了不少的碎丝般的新雨,声如蚕食桑叶,石击深潭,音韵幽远且邈邈,碎珠般的雨丝打湿了温廷安的纻衣灰袍,湿冷的濡意迅疾攀爬上了她的履头与衣裾,凉意潼潼,但她却是丝毫未有觉察。
晌久,温廷安佯作缓滞地应了一声,道:“大哥说得在理,在我刚来这酒场里头,多少还是对生活有些盼头的。”说着,她不着痕迹地复将话头延续在了隧洞吞人一事上,且问——
“对了,话说回来,这些被埋在隧洞底下的人,都有谁呢,大哥可还有印象?”
魏耷,庞礼臣,吕祖迁,杨淳,他们四人之所以下落不明,会不会与隧洞坍塌之事休戚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