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睁大了眼睛，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艳丽的男人，终于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模样和宫璇玑还有顾庭兰的样子重合了起来，糅杂在一起，竟然就是这张让人惊艳的脸。

他和谢庭兰很像，却多了几分宫璇玑的明艳，少了几分顾庭兰的淡漠。

那对夫妻恩爱非常，温柔和善，曾亲昵的抱着他。会给他讲人间有趣的故事，会拿着甜甜的糖葫芦给他吃。

可那一天，他躲在岩石缝隙看着他们满身血色，长剑划过他们的脖颈，鲜血四溢。周围的人都像疯了一样，一刀一刀恨不得将他们片成肉泥……

洛水点点头，“你是宫璇玑的儿子？你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宫烟柳把你们都杀了。除了她还会有谁，当年的事情全是她一手策划，她表面上和宫璇玑一起要匡扶极乐门，让门内的盛宴欢颜都能不被束缚，可以得以解脱，能让极乐门走上正轨，实际上，她却怨毒着你母亲抢了你父亲的爱！她想要延续欢颜和盛宴的羁绊，她背地里和魔族的人联手了！”

就在那一天，魔族再一次攻入人间，鲛人被宫烟柳在阵法上动了手脚，激发了他们体内的灵力，并且迷惑了他们的心神，使他们变得凶残嗜杀，将人类进行了屠杀。

而在那些鲛人眼中，他们所杀的都是想要伤害人类的魔！

等一切结束之后，宫烟柳带着那些仙门各派来到之时，就只剩下了灵力耗尽的鲛人和满地的尸首。

鲛人和宫璇玑、顾庭兰都成了这场阴谋的受害者，他们无从辩解，就被那些人疯狂地杀，杀，杀……

他被保护着藏在缝隙之中，眼睁睁的看着那幕惨剧的发生，却不能说，不能动。因为只有他活着，才能有一天为鲛人，为宫璇玑他们讨回公道，让宫烟柳付出代价！

顾怜早就知道，却终于第一次有另一个人能够和他一样知道宫烟柳所做的一切。洛水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活证据。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独自一人探查这宴宝阁之下的秘密，没成想倒是看到这鲛人，又机缘巧合竟然真的进到了这地下世界。

如今，他只会一点一点叫宫烟柳和那些害死他父亲母亲的人讨回公道。

洛水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还在极乐门？难道你已经忘却了那些仇恨吗？还是你准备感化我，让我也放下仇恨？”

顾怜身上的极乐门标志洛水从一开始就看到了，所以他并没有留情，是想要杀了这些宫烟柳的走狗的。

而他却是宫璇玑的孩子，既然知晓父母之冤屈又为何在极乐门这么锦衣玉食的生活？

瞧瞧他那吹弹可破的皮肤，那一身名贵的衣物，还有身上那源源不断的灵力，定然是在极乐门地位很高，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待遇？

想他美丽鲛人颠沛流离，鳞片都不发亮了，整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抓起来要送给那些老头子，这顾怜是否太过安逸了？！

顾怜却轻轻笑着，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阴冷，他轻轻抬起洛水的下巴，看着他的双眼：“我从未忘记过那些仇恨！可若是不先活下来，又如何将宫烟柳剥皮拆股，将那些人一一杀死？又如何等到这么一天？你不也是苟且偷生吗？躲在暗处看着同族的人被砍断手尾，被人□□，你不也是活了下来吗？”

他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轻轻的摸着洛水的脸，赞叹道：“哦，你这张脸一定也会被宫烟柳垂涎吧？她碰你了吗？”

洛水撇开脸，呸了一声，“她敢碰老子，老子就敢咬掉她眼珠子！”

顾怜却说：“可我却是依靠着她那点对我父亲的爱而苟且偷生，我假装天真无邪，却背地里学着我父亲的样子让她动了恻隐之心，让她将我放在身边养大。明明知道她看着我的目光里都是什么恶心的毒液，却还是笑着逢迎，一点点的从一个众人可欺辱的小弟子变成如今的顾怜？她没碰过我，可却总是用那双恶心的爬满蛆虫的眼睛看我，但那又如何，又有谁是干净的？”

顾怜破开伤口给人看已经成了习惯，他总是想用最黑暗的一面吓退别人，把那些不美好的过往撕裂出来，笑着看别人对他视若蛇虫。

这样反倒让他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他可能真的是疯了。

但这一次，他却特意挑了虞声声不在的时候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他尽然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过往。

顾怜，不想总是用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吓退她，他想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矛盾吧？

矛盾吧。

可人亦或是魔，不都是复杂的吗？

他总想试探别人对他的真心，却也知道真心经不起试探，如果是假的呢？她离开了，那自己又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