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穷尽千金、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富养出来的贵公子。

沈嘉言移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率先进了屋：“进来吧。”

-这间屋子许久没有住人，沈嘉言先大致收拾了下沙发，让明岁坐这。

明岁良好的家教告诉他，身上有污渍时最好不要碰别人家里的东西，他有些犹豫，站在沙发边，不知道该不该坐——毕竟他裤子也湿了，但沙发是干净柔软的。

“坐吧，”沈嘉言在家里自在了很多，直接换上件黑背心，头也不抬地边扫地，边对他说：“这间房子过几天就要卖了，里面的东西都不会留。”

明岁这才听话的坐下，沈嘉言继续忙碌的做家务。

他动作利索简洁，洗干净抹布，熟练的擦拭机顶盒、电视、冰箱和书柜。

擦完又开始拖地，可以想象曾经无数年的时光里，幼年的沈嘉言、少年的沈嘉言、青年的沈嘉言，一定干过无数遍类似的活。

娱乐圈有人曾说沈嘉言像年少时班级里孤傲沉默的学霸，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永远沉默寡言，永远名列前茅，他身上的孤冷与倔强，是少年人自尊的体现，因此演起校园剧时才会让人眼前一亮，只觉对方灵气逼人。

明岁不知为何，进入沈嘉言家里后便一直有些局促。

像是误入对方心理防线之内，让他连呼吸都放的轻了些。

沈嘉言却很平静，拖完地，一身的汗，黑背心被汗水浸的贴在身上，肌肉线条起伏流畅，他让明岁把鞋脱了。

明岁很乖的照做。

沈嘉言拎着鞋进了卫生间，很快门内响起洗刷刷的声音，明岁无所事事的靠着沙发靠背，目光梭巡着室内，在一面墙上发现了密密麻麻的奖状。

一直到高三，沈嘉言都是班级三好学生。

那他最后怎么会沦落到大专毕业？系统：“沈嘉言没有参加第二天的高考。”

明岁一愣。

中国人骨子里尊尚知识分子，尊重学习。

沈嘉言因为缺失第二天的考试不得已上大专这样的新闻，任谁来听都会痛心疾首。

“为什么？”

“他父亲欠下十万赌债，追债的人在高考第一天晚上把他绑架了，让他还钱。

沈嘉言还不了钱，所以他们直到高考结束那个晚上才放了他。”

明岁张了张口，在他的观念里，十万块钱的赌债就逼得沈嘉言走投无路，这是荒谬的，甚至难以置信的。

他活在销金窟里，盛家再败落，也没缺过他的吃喝，甚至还能供他学习绘画、钢琴，所有他想学的东西，盛闻都会聘请老师亲自上门教导他。

国外最著名的钢琴皇后也曾以一小时十万美金的价格，教导过他。

明岁的心脏忽然沉了下去。

莫名替沈嘉言难受，酸酸涩涩的。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恰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

昏黄灯泡洒下光晕，沈嘉言站在光晕下，肩膀搭着一条白色毛巾，两条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老爹鞋’鞋帮，自然的晾到封闭式阳台。

“想吃什么？”

他还记得明岁是为了吃饭才下的楼，背着身一边用卫生纸包住鞋面，一边问：“方便面可以吗？”

明岁点头：“可以。”

沈嘉言便从冰箱里拿出两袋泡面，厨房与客厅相连，连扇门都没有，灶台有油烟熏出来的黑痕，但很干净，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层次分明。

“卡擦”起锅，烧水，水开下面。

热腾腾的雾气飘起来，模糊了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

一碗泡面什么都没加，面煮的劲道，有嚼劲，明岁饿的厉害，就着小铁盆，吃的很香，连汤都喝完了。

他吃饱喝足，把铁盆还给静静看着他的沈嘉言。

沈嘉言倚着客厅狭窄的墙壁，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还要吗？”

“够了，谢谢。”

沈嘉言没洗碗，把碗堆到洗碗台，走了出来，坐到明岁身边。

他漆黑的眼眸定定盯着明岁手腕上的电子表，电子表一如寻常般记录着步数、心跳、呼吸频率，占了大部分位置的时间慢慢走动着，从12：58变作1：00。

表身低调朴素，右上角却有细微的红光闪烁。

与检测心跳的绿光交互缠绕，像某种吐出信子的蛇，寓意着不详。

明岁已经自然的拖过来一个软枕，饶有兴趣地扒拉着玩。

沈嘉言忽然轻声开口，幽深的视线从手表转移到明岁身上，明岁茫然地感受到他的注视，与他对视。

“明岁，你要和我一起去北美吗？”

“……北美？”

明岁一愣。

沈嘉言缓缓勾出些笑，看着那红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漆黑深邃的眼底如若一泉寒潭，幽幽的，静谧的毫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