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89)

作者:希昀

王书琴经不住谢云初调侃,干脆背过身去。

那少年也躁得满脸通红,挠了挠头,跟谢云初道了罪跑开了。

不一会丫鬟请来侍卫取纸鸢,谢云初拉着王书琴在一旁说话,她知道王书琴的心结在哪里,便劝道,

“你性子刚直,敢作敢当,我实在佩服又羡慕。”

“只是嘛,”谢云初瞭望远处山底下缥缈的湖光山色,“这世间多姿多彩,你就这么孤独而来,孑然而去,多么可惜,琴儿,我怕你老了会后悔,后悔今日的倔强,禁锢了你的脚步,留下太多的遗憾。”

“我希望你是真的不想嫁人,不愿嫁人,而不是因为那句气话作茧自缚。”

王书琴怔了一下,半晌没有吭声。

沉默片刻,王书琴忽然偏首看着谢云初,“那二嫂呢,您有没有后悔嫁给二哥?”

谢云初失笑,眺望长空,她后悔吗,后悔过,也遗憾过,遗憾生命里不曾有一个热烈而诚挚的少年信誓旦旦要与她共度一生,可如今洗尽铅华,千帆过尽,一颗心早已被熨烫得平平整整,再也起不了一丝波澜。

谢云初笑,“任何人都会有遗憾,世间路千千万,没有走过的路都是遗憾。”

王书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倒是立在水泊边的王书雅听了谢云初这句话,柔软的目光里忽然蓄了一眶烟雨,喃喃失神,二嫂也会有遗憾吗,她嫁给了那么出色的男人,也会有遗憾?

王书雅灰败地垂下眸。

林场排场完毕后,皇帝下令准许大家进山。

六月初八这一日晚,王家的姑娘们热热闹闹准备狩猎的行囊。

高国公府下榻的海棠苑,杨惜燕的丫鬟将一身骑具整整齐齐罗列在罗汉床上,劝着她道,“主儿,明日大家伙进山林里玩,您闷了几日也出去散散心吧。”

杨惜燕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别花钿,语气孤冷,“他人呢,还没回来?”

丫鬟摇头。

杨惜燕手垂了下来,看着镜子里装扮得精致无比的自己,忽然落了泪。

高詹这几日被皇帝抽调去林子里戍卫,早出晚归,夜里也是宿在书房,杨惜燕压根没机会见到他,她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可是自小就喜欢这么一个人,那份执念深入骨子里,踢不掉,拔不出。

当初高詹求娶王怡宁失败后,她便唆使父亲上门说亲,为高詹所拒,高詹为了避开她在边关待了两年,可她心如磐石,非他不嫁,便使了法子,将高詹给灌醉,事后躺在他身边,让高詹误以为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两家长辈乐见其成,逼着高詹娶了她。

原以为婚后这些年,她怎么都能够磨平男人心里的褶皱,不成想高詹始终无动于衷,成婚三年,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杨惜燕面露晦涩。

少顷,门外传来沉缓的脚步声,杨惜燕一听高詹回来了,连忙将泪抹干,起身迎了出来。

珠帘一掀,夫妻俩四目相对。

高詹身上还残着一身汗气,他不习惯离杨惜燕这么近,往外退了几步,撩开帘子站在外头笑眯眯问她,“我从家里携来的那件软甲何在?我听平舆说,你拿来了后院?”

他明日要随太子狩猎,需身穿软甲。

杨惜燕知道他平日非那软甲不可,故意扣着便是引得高詹来寻她,她红肿着眼,嘀咕一句,“我明日也要去狩猎,你就不能给我穿吗?”

高詹闻言先是意外杨惜燕终于肯出门,随后便笑,“你若需要我再寻一件给你,那件是我惯常穿的,与你身量不合。”那件软甲伴随高詹多年,他不喜欢把贴身之物交给旁人。

杨惜燕忽然负气问,“若是王怡宁要,你会给吗?”

高詹沉默了。

杨惜燕眼底的泪绵绵渗了出来。

高詹看着妻子哭成泪人儿,忽然泄气地啧了几声,他语重心长道,

“惜燕,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待你如妹妹,没有男女之情,你样样出众,何苦吊死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

“你在旁人眼里或许就是天仙,在我这,什么都不是,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何时,只要你想开了,咱们便和离。”

俊目往罗汉床上一扫,瞥见自己那副软甲,二话不说进了屋将之捞在怀里,头也不回离开了,他走得十分坚决,没有半丝犹疑,他要让杨惜燕死心。

杨惜燕跌坐在地上,这一夜心若死灰。

翌日天晨,皇帝亲自在校场举行狩猎仪式,礼炮长鸣,几千人势若潮水往林子里驰去。

皇帝老当益壮,一身明黄猎服一马当先,王国公,高国公并一些内阁老臣紧随其后,再往后跟着几十名臣工,大多是中年干臣,年轻的士子里只有王书淮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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