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圈后继承一家博物馆(446)
之前都是他一边做一边教,而江言在旁边看着。
江言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她可不只是看过潘仁旭做的步骤啊,她还看了方裕庭。
她也准备好站到了操作台前。
偏僻的小院子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两人操作的声音。
潘仁旭偶尔偏头看着江言,发现她虽然动作里透着点滞涩,可是手却一点不慢,像是已经把这些步骤看过无数次然后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他突然想起几十年前,他也是这么跟着他师父的。
他突然就笑了,也许这就是传承的意义吧。
江言和潘仁旭又花了十来天才完成了他们“新的”丝弦。
他们现在剩下的依旧是检验和试音。
江言本想和上次一样上前去把拉伸着晾晒的丝弦取下,却被潘仁旭叫住:“这次我来吧。”
“我师父那次……也是我取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的背有些佝偻,垫脚去取丝弦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利落。
江言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她想起了几十年前方裕庭第一次制作丝弦成功的时候,确实是潘仁旭去取的。
那时候方裕庭其实也并没有料到会成功,只是随口就唤了潘仁旭去取。
结果成功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拥抱他这个唯一的弟子。
那时候华夏的人表达总是含蓄的,特别是为师为父,方裕庭就是这样,他甚没有直接夸潘仁旭半句,只是说“你小子就是运气好”。
可就这一句也已经足够让潘仁旭笑得合不拢嘴了。
而现在,几十年前的尚年轻的潘仁旭和现在的已经垂垂老矣的潘仁旭的背影仿佛合在一处。
他们一起伸出手,取下来那些丝弦。
他又拿出他师父传下来的那把用来试音的古琴,熟练地上弦。
这次他依旧没有叫江言来试音,而是将琴抱到了门廊下。
他坐在那里将琴横在腿上,随手弹出几个音节。
江言听出来了,那是方裕庭当年弹的那曲。
潘仁旭这次一刻也没有停,手指在琴弦上来回弹扫,泛音,散音,按音,每每一个音色都格外悦耳。
一曲终了,弦未断。
潘仁旭双手覆在那琴弦上,他低着头,却有几滴水滴落下去,正落在那弦上。
他赶紧用衣袖去擦,可是依旧止不住泪。
他声音微微发抖,却是带着笑的:“成了……又成了……”
“我也算是能去见师父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他师父站在院子的角落看着他说“臭小子,这不是能行吗?”。
下一刻他不禁又一次抱着怀里的琴老泪纵横。
江言没有打扰他,而是默默站到一边,到这时候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这样信誓旦旦地打包票,万一没成……
成了就好。
过了一会儿,潘仁旭终于算是收拾好了情绪,他进了屋子,从一个柜子的最底层拿出了一堆已经有些泛黄的包装纸。
纸上写着“今虞琴弦”。
他郑重其事地将一组琴弦收理好然后放进里面,这才转身对着江言招手:“小江啊,这给你。”
“你本来只是来买琴弦的,结果还陪着我这个老家伙……”
“我也没有别的能感谢你。”
潘仁旭又拿起桌上的那一本笔记,连着琴弦一起递给江言:“你应该是会了,以后你做不做琴弦我都不强求,只希望你遇到有兴趣学的能帮我师父和我找个继承人。”
“我老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了!也见不着什么年轻人,我就希望啊,咱们今虞琴弦的制作手艺别再断了。”
江言看着手里那看着其实并没有多厚,却承载着太多的笔记,这里面是华夏几千年制琴技术的沉淀,是方裕庭和潘仁旭两代人的开拓和传承。
她摇了摇头:“潘老师,这我不能帮您。”
潘仁旭脸上露出一点失落,他也知道他们这手艺现在没有人愿意学了。
他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就听江言继续说:“因为这还是得您亲自去教,我这学了几天的半吊子可不敢打着您的旗号去误人子弟啊!”
“潘老师,我这边正在筹备一个保护和传承咱们华夏传统技艺的学校,您老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去里面当老师?”
“至于今虞琴弦,我入股,咱们给重新开起来!等学生们都出师了,咱们人多了就能走上批量化生产了!”
此时的潘仁秀根本来不及消化这么多信息,他喃喃道:“当老师收学生?还要重新开咱们今虞琴弦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