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如此大一整片区域的内部状态恢复到一天之前，镜面场势必做功。

场的能量从何而来？当然是从这其中散布的无数污染源——现在已经是“镜”的物质中提取。

“有了能量基础，再来谈方法。”

“理论来说，人们普遍认为，想在时间上逆流而行，你得先在时空上方撕开一道裂缝，当做通往过去的开口。而想要创造出这样一个开口，无疑需要庞大的能量支撑。一个广泛的说法，是在时空中的一个点上塞满极多的物质，这些高密度、大质量的物质会强烈弯曲周围时空，导致时空结构的极度畸变与开裂……换句话说，这种做法就是在人工创造出一个……奇点。”

“如果是这样，鉴于这里污染源的数量是有限的，那么留给人类的循环次数也一定不会太多。我想——远远低于前面提到的那两个数字。在我们消耗完最后的次数之前，没人知道盖亚究竟给我们留有多少余地。也许我们最多只能再死十次就彻底失去了转机。在这种情况下，随意浪费前面的九次机会就是个愚蠢的选择。”

光速行驶也好，穿越奇点也好，不管它们是否真的能在现实当中实际操作出来，其所需要的都是巨大的能量来源。

所以，谢松原想，只要吴祺瑞还没失智得太离谱，他们都不会随便浪费这些珍贵的机遇。

吴祺瑞说要把脑虫放进他的脑子里，只不过是一种恐吓。他想要借此逼迫他发表观点，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某些推测是否是对的……

可吴祺瑞想要证明什么呢？

谢松原来之前不是没怀疑过，吴祺瑞已经疯魔到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只想着报复与毁灭。但到了这里，他发现事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在吴祺瑞的身上，极端的疯狂与极度的理智同时存在。看看周围的这些高端实验设备——谢松原想象不出来吴祺瑞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逐步完成了这一系列泯灭人性又条理清晰的可怕实验。

而且，他的目的也几乎全部达到了。

也许这才是最恐怖的。谢松原忍不住思索，难道盖亚在挑选傀儡这方面也颇有智慧眼光，才会恰好“附体”在这样一个狠辣、狡诈的男人身上，让对方帮它完成一切？

听到这里，吴祺瑞的眉毛末端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难辨喜怒：“奇点？有意思，怎么说呢？”

他的话音听上去不自然。谢松原瞥了对方一眼，迟疑两秒：“宇宙大爆炸理论认为，宇宙从奇点开始演化，大爆炸后，从这一点上迸发出的能量才转化成了宇宙中的无数物质。

“这是一种时空结构具有病态性质的时空点*，在那里，所有的能量被压缩成极微小的一点，这个点上的密度无限大，曲率无限大，质量无限大，任何的数学与物理法则对它失效，甚至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也就是说，奇点附近的时间会停滞不动，甚至当这里的时空曲率弯曲到极致时，时间将开始倒流。”

说到这里，谢松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迟疑着不知是否该将接下来的话讲出口。

他一字一顿。

“一些人认为，当物体接近奇点时，你的速度很快会被加速到超越光速。*”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指出，空间和时间的尺度会因为观察者速度的改变而改变，也就是所谓的引力时间膨胀效应——你的速度越快，你所感知到的时间流逝就会变得越慢。就像科幻电影里的情节：主角登上宇宙飞船，去往外太空，等到他回到地球时，自己还正值英年，他的朋友和亲人却已垂垂老矣。主角在飞船上度过几年的同时，地球上可能已经过去了十几二十年。

“物体运动速度越接近光速，你周围的时间就越趋于静止。抛开实际，仅从理论考虑，如果你能达到光速并超越它，你就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把这些内容整合一下，也就是说，你需要以光速通过奇点。”

第204章

谢松原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 到最后，他的脸彻底白了，他想他已经猜到了吴祺瑞的目的。

多头蜥蜴、脑虫、那些莫名其妙就变成一滩肉泥的悲惨实验品——

种种迹象串联一线, 指向某个不为人知的动机。

谢松原静默了数秒，艰难地道：“你用那些人……做了时空相关的实验？”

吴祺瑞大方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谢松原的问题：“这都要多谢你舅舅给我的灵感。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他, 我现在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直到死去, 都不知道盖亚的真正秘密。你能想到我是怎么发现这其中的奥秘的吗？要不然——”

他左侧的单颗眼珠转了转, 朝谢明轩的方向看了过去，眼里射出恶毒：“让你舅舅给你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