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盖亚最终都被引来了这片湖泊。被居住在它体内的寄生虫和人类一起，联手圈养在了这里。

“除此之外，我还在那些最终版本的虫子体内植入了荧光蛋白基因。这种基因会让长大成虫后的寄生虫发出荧光，方便我们的人观察这些家伙究竟跑到了怪物的哪个部位。这是理想情况，毕竟谁也不知道盖亚皮肤透光性如何——不过最后的效果的确不赖。”

吴祺瑞道：“开灯。”

话音落下，洞穴内另外半边的灯光瞬间大亮。

巨浪拍岸，湖水紧跟着像沸腾的气泡一样剧烈搅动起来。

盖亚开始动了。它庞大的体型低鸣着从水面拔起，像煮熟的肉丸在水面浮沉。

脑虫被光源条件反射性地唤起，星点的光芒在盖亚的体内朦胧地浮现，如同被厚重的毛玻璃罩笼住的微弱光源，却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那些荧光居然真的能穿透怪物的身体。

盖亚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正像灯泡一样发光。那里的脑虫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闪烁着，发出律动的脉冲信号。

一种奇特的磁场波动像海浪一样冲向谢松原，却又在到达那排银灰色设备时生生停住，阻隔了来自盖亚的精神冲击。

它们振动的频率和脑虫闪烁的次数一模一样。

只有一种答案可以解释眼前的情况。

那发着光的器官正是盖亚的大脑——存活下来的脑虫全都聚集到了这里。

谢松原能想象出那种画面：数以万计的寄生虫进入了盖亚的身体，穿梭在血管中，藏匿在血液里，途径肌肉，钻进脏腑内壁，无数尸体碎屑漂荡在盖亚的五脏六腑，只为找到足以生存的栖居地。

有那么几只寄生虫格外幸运，误打误撞地抵达了它的大脑。

它们毫无仁慈地一头扎进这片禁忌的区域，在极短的时间内疯狂繁殖。

数量越多，盖亚也就越忌惮。

免疫系统对脆弱的大脑来说是双刃剑，它可以保护这片神圣之地的安全，也可以因为过度保护引发的炎症而摧毁神经元，杀死寄主本体。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脑虫做到了。它们抵达了胜利，真正地诞生于世。

讽刺的是——或许就连盖亚自己都没有想到，也无法预测到这一点：正是它那点石成金一般的强大污染能量，促使了脑虫的成功。它让寄生虫的演化快而高效。

也可能，盖亚的内核根本就不如人类想的那样强大——它是那样“不可战胜”，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不自量力的生物敢近它的身，也没有人类能饲养它，恰恰正因如此，它的免疫系统才出乎意料的薄弱。

吴祺瑞期盼的效果就这样轻易达到了。

一切都进展得如此顺利，仿佛男人已成功举起奥丁那柄名唤冈格尼尔的永恒之枪，枪尖闪烁着亘长的银芒，而他将在英灵殿上被赋予最终的神格。

他的脸上洋溢无限的傲慢与自豪，仿佛获得了无上耀眼的荣光。

第202章

谢松原毫不怀疑, 这片完全抛却了道德人伦、牺牲了无数人性命的地下岩浆库会是现如今整个地球上知识储备最丰富的文明前沿。

然而本应代表着科学与文明殿堂智慧结晶的研究室，却同时拥有着对生命最纯粹的漠视与挑衅。

谢松原脸色苍白地摇头道：“没有宗教的科学是跛足的*，你大概永远不会懂这句话的含义。纵使你的研究成果再完美无瑕, 也掩盖不了本人品性上的缺失——你永远无法触碰到真理殿堂之门。”

吴祺瑞根本不以为意。仿佛看出了谢松原心中的惊骇，他不屑道：“什么是真理？我现在就站在真理之巅！如今我终于可以自豪地说，我的发现要在你们所有人之上。我已经走在了浪潮的最前沿, 没有人能追赶得上我的脚步。世界都要被颠覆了, 我的笨儿子, 你却还在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伦理关系！”

“好了, 让我把话接着往下说。我一般不会轻易透露这些秘密，但是这么伟大的发现不能只有这么点人知道。我说到哪儿了？……对了，最起初，这些脑虫并没有发展出明确统一的特殊向性。你或许想象不到，一开始时，那些活下来的脑虫并不像现在这样集中。”

吴祺瑞举起双手, 虚虚地冲着盖亚的方向比划了个方框，神情亢奋。

“它们的适应性非常强, 就像稀疏的星辰, 散落在各个角落。直到盖亚脑中开始出现亮点，并且越来越多。在盖亚身上，你能看到这些虫子在不同周期阶段的策略变化。脑虫掌控大脑要塞之后，它们那些分布在盖亚全身各处的同类在数量上明显有所增加。你可以想到它们迷惑了盖亚的神经系统, 让它放过自己的同胞一马。然而忽然有一天，那些同伴又全都消失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