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被迫遣回乡下后(49)
林殊文坐在凳上看着严融之把萝卜切成块,说一会儿拿去跟带来的几块骨头熬汤。又把黄瓜切成条形,入碗加些盐搅拌,用锅里烧热的水冲洗,置于碗中,加少许糖。
少年双眼蓦然睁大:“糖?”
糖价钱不便宜,寻常百姓的家里很少买得上糖。
严融之看着他:“今日过生辰,敞开了吃。”
林殊文咽下想说话,轻轻点头。
严融之将蒜拍成茸,又把一节不及小指长的干辣椒切城几段,下锅下油翻炒,同时把茸洒在黄瓜条上。
他的余光不曾离开过旁边坐在凳子上的少年,眉眼一扬,把汁浇在黄瓜条上,正好一碗,份量适度,用木盘托起送到林殊文手里。
“吃一点,开胃。”
严融之担心林殊文在外面吃多了,等会儿吃着不舒服。
林殊文默默接过托盘:“我留了肚子,不会吃不下。”
倒是他和洛星怀显得生份了不少,出去下馆子没什么兴致吃饭。
严融之微微一笑:“慢点吃,再给你做碗长寿面。”
林殊文不由感慨:“严爷,你怎么什么都会……”
严融之过去在外走商,历经过不少次恶劣的环境,自然不能光等人伺候,久而久之就渐渐都会了。
他挑了一两件事说给林殊文,少年听得仔细,还把身子的方向调转了,右耳对着人。
“我带着商队常年在外,经过自己的地,就会停留一段日子,经手那边的账本,览阅风土人情,若有兴致,就找当地的师傅学两手。”
严融之极少和林殊文谈及关于自己的事,不是不想说,而是等不到一个适合的时机,至少要对彼此目前这段关系而言,不能太过逾越。
眼下正有机会,就挑几件和林殊文说清楚,这些事,严融之还是挺想让对方知道的。
林殊文听得认真,眸底的向往一闪而过,垂着脸道:“我从小莫说走出丰阳县,连家门都极少出去,不似严爷这般有见识。”
书念的再多,都没有亲自走出去看过记忆深刻。林殊文随着严融之的言语,仿佛看见巍峨峻险的山川与河流,看见茫茫无际的荒漠戈壁。
奈何纵使心驰神往,林殊文神往的念头只有一息,他低头小口咬了一块黄瓜条,酸甜可口,忍不住又多吃几根。
他还是宁愿待在家里,哪都不想走。
骨头切成几块跟萝卜炖成汤,汤还没起锅,严融之拿起一把面团,长寿面做半碗的量。
时节暑热,菜留不了太久,尤其是肉。
严融之今晚备菜几道,都是按两个人的份量做的,又顾及林殊文进城吃了些,所以做的不算多。
食物对少年而言,讲究份量很重要,过犹不及,强迫他一下子多食反而会伤了他的身子。
日色西沉,投在院子天井的余霞渐渐消散。
在四周昏暗前,林殊文找出火折子点了两支蜡烛,一支放在石灶,一支放在小桌上,他把悬在墙角的灯笼也点了,挂在院里。
严融之把石窑里的火炭拨开,放在屋外吹风凉了会儿,待裹在最外层的泥巴热温退下,去了泥,揭开层层包括的荷叶,满屋飘香,引人食指大动。
锅里熬的汤时间一到,严融之先盛了一碗。
骨头混着萝卜炖出来的汤味道浓郁又清甜,另外还单独留出一份汤汁,用作长寿面的汤底。
几道菜弄完,夜幕闪烁着明亮的星子。
严融之把两支蜡烛挪到桌上,让林殊文先坐,去外面洗了手才进来一起坐下。
林殊文的目光简直不能从桌子上的菜移开,余光看见严融之高挺的鼻梁还带着汗,连忙从腰间摸出一条布帕子。
“严爷,擦一擦汗,帕子是干净的。”
严融之接过布帕往前额一抹,顿了下,神色倒还如常,旁人看不出变化。
林殊文的两张帕子都是轮流洗干净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平日用皂荚洗,布帕除了一股浅淡的草植味道,还带着一份很淡的,嗅起来温软干燥的少年人的气息。
严融之掌心一收,布帕拢在手里,将长寿面推给林殊文:“先尝尝,今日是你的生辰,一岁一礼,愿你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林殊文愣了下,慢慢“嗯”了声,低头急忙卷了根面往嘴里送。
旧屋不如在城里的宅子舒适,却让他觉得安心与真实,汤汁就着面下肚,心都热乎乎的。
过去每逢生辰,家里为他准备的饭宴,林殊文并没有太多酸楚欢喜的感触,例行听从长辈的安排就是了。
林广良和谢许菇招呼贵客,席座上人人高谈阔论,生辰宴只是长辈们交结的手段。
面很香,叫花鸡入口酥软,他甚至双手捧起骨头嗦了几口,直把嗦唇瓣润亮,吸不出什么,又朝严融之不好意思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