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番外(433)
玄素子正色道:“正因如此,我才想知晓我是何处得罪了好友。”
他神色坚定,叫大巫祝动摇,神殿的主人沉默片刻,忽道,“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玄素子对这个问题略有些迷惑不解,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你从不曾告知过山人。”
“不错。”大巫祝很深很深地看了一眼玄素子,对方的眼神依旧无波无澜,平静无比,倏然纵声大笑起来,“我也不记得了。”
玄素子仍是不动声色:“好友何以悲而发笑?可是山人所言不当?”
大巫祝只是望着他。
你永远不会记得了,因为你再没有办法感受到。
“你走吧。”大巫祝站起身来,他站在雨前,忽然侧过身体看向玄素子,神情已恢复成往日的模样,“永远不要再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玄素子的手动了动,最终他还是没有牵住大巫祝的手,只是无可奈何地拿起伞,平静地接受这场不欢而散的事实,默默往山下走去。
当玄素子走至半路时,雨过天晴,日光和煦,看见几个避雨的脚夫重新露出笑容,兴冲冲地挑起担子;孩子们几乎是冲出了家门,迫不及待活跃还在生长的身体;妇人们追逐其后,轻斥呼骂,他望见大地吐出新芽,心又再度平静了下来。
雷霆雨露,皆有其意,人亦如此。
等到晚上槐庚再见到大巫祝的时候,死亡比前一日更深刻地笼罩在了大巫祝的身上,他看上去似已彻底衰败。
大巫祝招手让他前来,槐庚从没走到这么近,近得能看清楚大巫祝的面容。
槐庚的心中泛起以为早就消失的酸楚与委屈:“大巫祝……”
“你看完了?”
槐庚默默地点了点头。
“槐庚。”大巫祝很少触碰别人,也许是不甘愿,也许是觉得他人不配,然而此刻,他轻轻抓住了槐庚的手,低声道,“我如今你教最后一件事。”
最后,这个词太过不祥,令槐庚心惊肉跳,可他仍然咬牙,低声道:“是。”
“既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大巫祝洞悉他内心的愤怒与痛苦,知晓苗疆那漫长而畸形的神权究竟多么令人作呕,因而只是淡淡地笑,“不如就从弑神开始。”
他将槐庚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温暖的神力涌入槐庚的躯体,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此刻已经明了,厌琼玉为什么能够得到那么多支持,因为祭司们等待着唯一的母体落入手中,重现苗疆昔日的繁荣。他所信奉的神明则如凡人一般,会老去,会死去,被禁锢在一个可怕的诅咒之中永世不得解脱,是剥落金漆的泥胎,是腐朽毁坏的神像。
他并非永远能与昭昭日月齐光。
而自己,正在弑神。
槐庚的神明并未能完全看到苗疆的结局,就悄然逝于新神的怀中,他在生前铺出两条截然不同的路,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远胜过如今。
槐庚将大巫祝抱起,倏然感到巨大的悲怆与痛楚,在取代神明的这一刻,他意识到了对方不过是一个凡人。
只是他从没明白。
玄素子则再不会明白。
九神柱的火焰随着槐庚的离去缓缓熄灭,它们曾熊熊燃烧着照亮整个苗疆,天地同成赤色,流淌遍地的鲜血令它跳跃得越发猛烈旺盛,勇士们的战意叫它昼夜不熄。
而今它也苍老消逝,变作风中残烛。
大巫祝没能等到它熄灭,可在不久的将来,终究是会熄灭的。
直到再度燃起新的截然不同的火焰。
第216章 番外:叶培风惨案
第一个受害者是叶培风。
跟其他几个徒弟不同,叶培风并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身世,他早先是个读书人,父母又早亡,家中甚是清贫,只将满腔的心思都投在了读书做官上,可惜屡屡不中,好在学问高,常有人请他去做西席到府上教读,脩金并不少给,每日茶饭也足,只是叶培风志不在此,见做官无缘,干脆散财而去,落了个狂生的名。
叶培风的心中有一头猛兽,饥饿多时,贪婪地等待着进食,他很清楚,倘若自己永远沉溺于这种安乐的生活,这头猛兽的牙齿会脱落,利爪会消磨,最终即便囚笼打开,也再难以施展腿脚。
猛兽只有始终保持警惕跟饥饿,才能令它永远凶猛下去。
而尘艳郎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与叶培风坐了同一艘船,船客并不算多,摆渡人是个谋财害命的主,船行至水中央,忽然倾翻,一时间浪卷涛涌,不知吞了多少人的性命。
叶培风喝了一肚子的水,好不容易攀上船板,就见得摆渡人被蛊兽吃剩半截的身,场面纵然凶残,可勉强将就,称得上是行侠仗义,接着那蛊兽纵身入水,又将还活着的船客都尽数咬死,一时间江水涌红,叶培风的后背也冒出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