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修士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陆一行的疯狂行径。他本可以夺取萧九韶的性命, 但他偏要去他一臂, 要他颜面尽失、要他狼狈不堪，要他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明明可以让敌手死得痛快, 偏要以更惨烈更残忍的方式复仇。

“师兄……”叶青烟颤抖着声音呼喊着,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这时她才知道, 陆一行的怒火她根本无法控制。

“疯了？”陆一行摇摇头，眼里的占有欲如同狂风一般席卷, 他的声音温和缱绻如同枕边细语，“叶青烟，你知不知道做一个正常人, 有多辛苦。”

“你本座遵守了诺言, 在你的面前不会杀人，这才留了你师兄一条命。可你呢？”陆一行将她拉近自己。

叶青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呛得她几乎要干呕。

是啊，陆一行的身上怎么可能没有血腥味呢？

他日日夜夜厮杀千年, 又在血池里泡了千年，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无不充满血液的腥咸。若不是他一遍遍用清水濯洗、刻意用馥郁的花草香气掩盖，她又怎么能闻不出来。

“看, 本座穿了你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来接你。”陆一行将他脸颊上的血液抹去, 甩到地面上。

今天, 他穿了一身白衣，他就是要将自己最血腥、残忍的一面剥离出来让叶青烟仔仔细细地看着。

她看不清楚？那他就将那些她不忍看的、不敢看的、不愿看的，双手捧到她的面前。

陆一行眯起眼睛，拂过脖子左侧的皮肤，那个凸起的疤痕应景地开始发烫、发痒。

它在疯狂叫嚣着，看吧，陆一行，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你为她做的一切，都不如修仙界的一个正义的名头来得重要。

叶青烟记得，这件她买给他的衣服。后来她时常建议陆一行穿点其他颜色的衣服，总是穿黑色的白费了这张绝色的脸。

白衣衬得陆一行的墨发更加醒目，也让血迹无处遁形。他轻抿嘴唇，微微勾起嘴角，似是在笑，但眼神中盛满痛苦。

看，他身上本该沾满血腥。

原来他并不是喜欢黑色。

白衣飘逸，衣角却早已被飞溅的血液染红。像是一朵自下而上燃烧的火苗，又像是开在天边的血莲，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暗香。

黑衣掩盖了那些她不愿入目的血腥，可那些危险并不是她不想看就从未发生过。

叶青烟沉了沉气，她的指尖发抖，但并不是因为害怕死亡，只是震惊于陆一行真实一面竟是这样鲜血淋漓。

其实她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过陆一行。

开始的时候，她觉得他们二人只是逢场作戏，而且这人太过危险，所以根本不想要了解，也不敢了解。

到后来，她怕自己隐瞒的东西露馅，所以她不愿了解。

而现在，她没有机会了解。

她知道陆一行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仙盟的人也并没有那么正义凌然。

可她又能如何？两股势力像是两根绳子拉扯着她，非要撕下她的一段手臂来，让她几近窒息。

她往后退了两步。

陆一行伸出五指，将半挂在叶青烟头顶的大红盖头取下。

“玄云宗的婚服真丑，一点都不衬你。”

他将盖头一丢，牵起叶青烟的手：“我们回去。”

叶青烟怔了怔，她想到陆一行会来，也想到会有一场血战，更过分的可能他会要求自己当场献祭，但却没想到陆一行的目的是带自己回去。

她无助地向上看，司空鸿雪那个老狗蹲在树上看热闹，像松树顶端挂着的雪花一般静悄悄的，不做声响。

玄云宗说有仙盟助力，定能护自己周全，可仙盟却一点忙没帮，只是做壁上观。

她暗中呸了一声。

……狗仙盟，是一点都信不了。

“我已和师兄行礼，怎么能和你回去？”叶青烟紧了紧拳头。

“礼没成，又有何不可。魔域皆知你是本座之妻，若要论个先来后到，也是本座在前。萧九韶，呵，最多算是夺人所爱。”

玄云宗知晓内情的弟子吼道：“你放屁，青烟师姐本就是萧宗主救回来的，他们还在同一个村子长大，既是同乡，又有救命的恩情，比你感情深厚多了！”

陆一行只道：“那是你师姐的事，与她……与魔尊夫人有何干？”

叶青烟不知此情此景该说些什么。她一边对重伤的玄云宗弟子心生怜悯，一边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离开赤焰城就好了。

她明明如此胆小，却在前一夜做出了那样冲动的选择。

“我……”

陆一行捧起她的脸：“夫人，不和我继续演青梅竹马了？”

他越凑越近，在外人眼里似耳鬓厮磨：“现在……喜欢当玄云宗大师姐？那本座陪你演个尽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