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审判(71)
“这是一条死路,我们是继续下水,还是原路返回?”
无人应答。
沉默良久,余羡便知白尽泽就是有意的不愿理会自己。他又等了片刻,白尽泽还当没他这个人,视线也不往这边落。
余羡心知肚明。
落水那一下,是他亲自将腰上的白绫松开的。他没有领白尽泽的情,将一番好心置之不理,是他有错。
余羡心中有愧却也不说,围着岩洞转一圈回来。跳水不能,继续待下去实在浪费时辰。
他先憋不住,抬手将白尽泽腕上的白绫拿下来缠在自己腰上,语调清凉,说得却是:“我不松了。”
白尽泽愣了片刻,点头不语。
余羡望着他的脸,从中没有找到一点怪罪,还没有到决绝黑脸的地步。
他迈步靠近,试探得握住白尽泽的手,待察觉对方不曾推开,握改成了抱。
他大抵是想讨好,却实在不会,面目表情僵硬,背部都绷直了。
用下巴轻轻贴着白尽泽的胸口,在他身上汲取到足够的温热。
他不明白,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只是情况危急才选择松开的白绫,如何能让百无禁忌的人这样在意……
白尽泽始终不将人推开,也不予任何回应。他能做到的决绝便是这般,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回忆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白尽泽,你理一理我。”余羡轻声道。
“做什么?”白尽泽问。
“我错了。”余羡没看他,“你这样,我便觉得我什么都错了。”
“罢了。”
“不能罢了。”余羡抱人的手臂不曾用一点力,只是默默掐紧了自己的手指,骨节泛白,指腹青乌。他憋了许久终于问出口。
“我是不是触犯到了你的禁忌?你若不同我说,就此作罢,下次我还会犯同样的错,你又打算不理我几回?”
“白尽泽,我不喜欢这样。”余羡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似一阵微弱的风,贴耳而过,过去就过去了。
“你既然不愿理,日后也不要理了。”余羡松了手,不知何时泛红了眼眶,倔强地别开面,“我知道,我定是死过的人,不怕再死一次。我如此无用,尽给你添烦,如此你无需再管我了…”
他预备离开。
不知是沉默还是愣神的白尽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你在我面前还要遇险。”
他不愿说出这句话,永远都不愿。这样的恐惧让他恍惚回到与悬棺周旋的时日。就连白尽泽也忘了具体是多久。
他不知失去以后又要等几个万年才能将人寻回来。更不知,寻回来的人到底还记不记得他。
溯方那次,余羡是在他怀里死去的。他什么都不怕,唯有关乎雪凰的事,不想马虎,亦开不得玩笑。
白尽泽在颤抖,这样的颤抖和冷无关。余羡有些害怕了,重新握住他的手,“白尽泽,你怎么了?”
“无事。”他还是不说。
这一边,云挽苏从栈道一路往下走,越走越深,心中微微发毛,便不再往前。
淡定没多久,转身拔腿就跑。
若待在原地,起码还能等到他们回来寻。他若自己乱跑,怕是彻底要走散了。
树人狰狞的笑反反复复在脑中浮现,什么时候不行,偏在他一个人的时候。乱想一通,自己将自己下得大声叫唤。
“白大人,余羡,你们别把我丢下呀!”
喊声回荡整片山谷,没有人给他回应。
害怕到达顶峰是因为他回到栈道发现树人不见了!
不见了便是没死,没死便是藏在了何处,能藏就能忽然出现…
“呦,怎么哭了?”
忽如其来的声音堪比鬼魅,云挽苏腿软就要跪到地上。出声吓唬他的人笑得得意,拎着他的后衣领往上一提。
云挽苏挣扎间,一不小心就看清了对方的面目。
黑袍与可恶笑脸。
圭臧。
换作往常,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骂人,接着啐一口,或是给他一巴掌,不许他再笑。
今时不同往昔,圭臧如同最亲近的人,见到他便无端放心了。
云挽苏踩着碎步,焦急道:“圭臧,你怎么来了,来了就别走了,别让我一个人啊…树人不见了,你快看看她藏在了什么地方……”
圭臧不可怜他,无情地将这个往自己身上躲的人推开了。
“是我问你为何来这里才是。”圭臧抱着手,欣赏莲花的害怕,逗趣道:“我来是有正事,碰巧遇到了你,打声招呼我就走了。”
“你要走……”云挽苏蹙眉,“那我呢?”
“你不是千方百计的从我那儿逃出来了吗?这是你的本事,我也必须承认你有这个本事。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用再针尖对麦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