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妇总在互演柔弱(57)
她看着他似是含着一汪春池的眸底,心底恍惚间浮现出了一个人。
......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一个是狠戾冷酷的头牌杀手,一个是孱弱温柔的贵公子,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淡月疏星,月光清凉,吹拂的清风将一阵无比熟悉的味道送到了杜沁然的鼻尖。
清淡又雅致的檀香。
——与她那病弱夫君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身穿白衣,身形相似,熏香相同......
假如说一件事是巧合,那这么多件事也能用“巧合”这两个字来轻巧揭过吗?
杜沁然蓦得想到她当时不小心摔进谢景澄怀里时,他紧绷的肌肉,和他扶自己时衣袖下结实有力的小臂。
那根本不像是个久坐轮椅的病弱之人的身躯。
她轻轻挣脱玉修罗的搀扶,用目光细细临摹着他的轮廓,心底十分复杂。
纵然有诸多线索指明玉修罗也许就是谢景澄,但在摘下他的面具前,杜沁然也仍无法百分百确认。
又或者说,不愿去相信。
“你......”杜沁然开了口,却又止了话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假如她此时此刻贸然问他是不是谢景澄,那无疑也自曝身份了。
与此同时,谢景澄注视着眼前人,心绪同样杂乱无章。
她难道真的是自己那柔弱的哭包夫人吗?为什么会是她?
阿里乌的轿辇早已在拐角处消失无踪,任务失败已成定局。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再是任务,不再是其他,仅仅只是彼此。
此时此刻,面具成了他们彼此之间最后的薄膜,那么脆弱易碎,却掩着两个人最大的秘密。
他们都想撕碎对方的面具,但也都将面具视为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道肃然的吆喝声:“何人在此处?”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原本伫立在高墙的杜沁然和谢景澄同时动了身,足尖轻点,在被强光源照射到前跃身离开。
浓重夜色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分道扬镳,被如血盆大口般的漆暗夜色所吞噬。
杜沁然先回成衣铺换下夜行衣,抱起衣物便想往左侧半掩的门帘后走,被老板娘拦住了。
老板娘笑着将她引到右边的更衣室:“楼主用右边的吧,平日店里客人不多,左边都用来堆放杂物了,许久未清理,脏得很。”
换衣服时,老板娘隔着薄薄布帘问道:“如何?是否一切顺利?”
夜行衣布料贴身且有弹性,杜沁然艰难地把它自下而上脱了下来,边套着来时的杏色衣裙边道:“别提了,凉了。”
布帘外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再次响起,语气讶异:“怎么会?楼主你和玉修罗都从未失手,如今一同出马,居然反而让目标跑了?”
杜沁然整理了下领口,唰得一下拉开布帘,低着头把软鞭绕回腰间。
确认仪容仪表都没问题后,杜沁然接过老板娘早就准备好的袋子,离开前随口道:“也许这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吧。”
即使心底对谢景澄有一万点怀疑,但杜沁然为了不暴露自己,仍得做戏做全套。
她赶着离开,全然没发现成衣铺老板娘神色里藏匿得很好的紧张。
待她走后,方才老板娘口中“堆积杂货”的左侧门帘被撩开。
在里头全程听完老板娘与杜沁然的那人缓步走出,做工并不算精致的硬底布鞋踩在地上,声响沉闷。
那人随意地抚着锦缎,略粗糙的指尖将娇嫩的布匹划得有些勾丝,若有所思道:“他们居然失败了。”
老板娘也收敛了在杜沁然眼前的慵懒风韵,面色凝重:“那可如何是好?若让那李贼活着回到柔然,恐成心腹大患。”
那人闻言,非但没忧愁,反而勾下斗笠微微一笑:“是吗?”
假如杜沁然此刻还在成衣铺,想必会感到十分惊讶。
因为那人掀了斗笠后,露出的是一张她分外熟悉的面庞。
杜沁然踏着凌空微步回到杏花楼,时间掐得刚刚好,“旷世武功”的一个时辰时效刚好过去。
她平复了下呼吸,一派寻常地沿着幽静小道走回雅座,却在路上与她那位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夫君不期而遇。
谢景澄已坐回轮椅上,如往常般笑容温柔,语气和缓道:“夫人去哪里了?我找了夫人好久,很是担心。”
杜沁然笑意同样如春风般和煦,把袋子递给谢景澄柔声答复:“人家不是说了去更衣吗?自然是去杏花楼对面的成衣铺取了件衣裳。”
谢景澄体贴地接过袋子,并未往里头看,好似不在意,又好似认为里面装的是什么都无关紧要。
他的神色在黑夜中半明半昧,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疑惑:“我听店小二说夫人向好几人打探了恭房在何处,未曾想...... 夫人指的是这种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