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妇总在互演柔弱(174)
像是一种隐忍了多年的情绪在翻滚着、叫嚣着的感觉。
他神色平静,但嗓音较往常而言更为低沉:“劳烦夫人,陪我演一场戏。”
夜黑风寒,灯笼被冷风吹得扑睐作响,在苍白的月色下显得怪为瘆人。
林太师抚了下跳动不止的眼皮,总觉着今日有些不寻常,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林夫人穿着亵衣,手中拿着巾帛迎上前来,嗓音温婉地对林太师道:“夫君,我为你擦发罢。”
林太师从她手中接过巾帛,斯文地向她微一颔首:“我自己来即可,多谢夫人。”
林夫人动作微顿,随着林太师在榻边坐下,微微叹息道:“夫君与我总是这般客气。我有时候都觉得我们不似是夫妻,而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林太师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温和却隐约透着几分敷衍:“夫人又多虑了。大夫让你少伤神,好生将养将养,无须多思。”
林夫人见林太师这副模样,便知道他向来不愿浪费时间与她说这些,便抿了下唇挪开目光,只是应道:“夫君说的是。”
平心而论,林太师确然是个极好的丈夫,与林夫人的婚约也乃是一段佳话。
当年的林太师尚未位居太师之位,而林夫人乃大家闺秀,二人间本不该有交集。
直到那天,林夫人乔装打扮偷偷甩开侍从出府时,却十分不幸地遇上了土匪。
土匪面上有伤疤,还满脸横肉,扛着斧头对着她狞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美人来!”
林夫人自小就长在深宅中,自然从未见过这种架势,当即便被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往后跑着喊救命。
谁知她却未曾留意到地上的小石子,眼见就要被绊倒摔破相了,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托住。
她和林太师就是在这种场景里相遇的。
那时候夕阳正好,她迎着光轻轻睁开眼,鼻尖是少年郎身上的墨香。
她的眼眸渐渐适应了那抹刺目的光,少年郎的面容变得愈发明晰。
目似朗星而面若潘安,一双眼眸微微上挑,斯文又俊朗。
看清他的那一刻,林夫人心跳当即不受控地漏了一拍。
就像是她曾偷看的画本子里那样 —— 心中犹如小鹿乱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分明贫寒却衣衫干净妥帖,如此清朗又温柔。
当时的林太师仍是个芝麻小官,听到她的呼救声却毫不犹豫地赶了过来。
迎着凶神恶煞的拦路者,林太师面上却丝毫不露怯,轻轻扶着林夫人站稳后,才看向那群土匪,彬彬有礼地道:“不知诸位为何拦在此处?此路为朝廷开辟的,一花一草是我封城子民栽种的,又如何能称之为诸位的功劳呢?”
林太师一袭布衣却斯文俊朗,只差个羽扇纶巾便有舌战群儒之风。
林夫人就这么定定望着他的侧颜,一时间怔住了。
然而,土匪们却并非如画本上那么和善。
拎着斧头的人朝林太师轻哼一声,居高临下地昂着下巴道:“我劝你识相!最讨厌你们这种酸唧唧的穷书生了,一无是处,赶紧给老子让开!”
林太师却仍执拗地挡在林夫人面前:“这位兄台......”
土匪却没耐心再听他文邹邹地扯闲了,挥了挥手一声令下:“来人啊,把他和这个小美人给我一起掳了!”
林夫人当时便觉得眼前的少年郎十分有趣,骨子里的执拗和言谈举止里的斯文是如此令她心动。
尤其是当天晚上,他们在大雪纷飞的冬天被土匪扔在了外头,以天为盖地为庐。
林夫人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时,她迷迷糊糊地往林太师怀里凑,林太师却屡次避开了,羞赧地对她道:“男女大防,还请姑娘自重。”
林夫人哀求了他许久,她感觉自己都快被冻死了,林太师却仍不为所动。
直到后来,林夫人见他那副顽石样儿忍不住被气哭了,眼泪扑籁籁地掉。
她哽咽着对眼前的少年郎道:“我有那么差劲吗?你竟连碰都不愿碰我一下。”
林夫人当时满心以为自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已经口不择言,却没曾想下一刻,一直不为所动的少年郎却犹豫着靠近了她,将她揽入怀中。
林夫人被另一人的温暖体温包裹着,禁不住地打着颤,而耳边是少年温柔的低语:“...... 你别哭啊。”
他郑重地在寒风中对她许诺:“是在下轻薄了姑娘。若我们能出去,在下必娶姑娘为妻,还请姑娘放心。”
当时林夫人才恍然大悟,他先前那么抗拒自己,原是为了保全她的清誉。
她当晚吹了凉风当即发起了高热,而再次睁开眼时却已被送回了自家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