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妇总在互演柔弱(161)
林若寒嗓音极淡地说出了最后一句总结,里面的怜惜藏匿得很好,就是不知是在怜惜杜沁然,还是怜惜心里同样闯入一个不速之客的自己。
“在这个书中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唯一的活人就是我们两个。但我们能改变的,也仅仅只有林若寒和杜沁然的命运。”
而早在杜沁然刚穿过来的第一天,就注定了她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被她如今喜欢的人亲手杀害。
“刘嬷嬷啊,你说谢景澄和他媳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俩人的关系突然就僵住了呢?”
谢阿姊坐在房中,单手撑着下巴,目光并无焦距地看向窗外的景色。
被她唤为刘嬷嬷的人气定神闲地给谢阿姊倒了杯茶,而后才笑着道:“我看呐,您就是闲不住。一天不去武馆就闲得慌,开始咸吃萝卜淡操心喽。”
刘嬷嬷从谢阿姊出生起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比起奴婢更像是谢阿姊的半个母亲了,两人交谈时也并没有太多禁忌。
谢阿姊听她这么说,倒也不生气,只是颇感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你说的对。”
“我只是看着他们俩心里有些焦急,觉得他们在浪费大好时光。两个相爱之人除了生死,还有什么鸿沟是无法跨越的呢?”谢阿姊似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刘嬷嬷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谢阿姊又想到她的亡夫了。
谢阿姊自小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旁人家的闺女学的都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她看着太尉府校场内当时比她还高的长矛,天真地笑着道:“阿爹,我想学这个。”
谢阿姊的阿爹也是个女儿奴,对一双儿女尤其是谢阿姊简直要宠上了天。
别说女儿只是想学个长矛,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爬上去给她摘。
他当即长笑着把年仅六岁的谢阿姊举了起来:“好好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等你长大了,阿爹亲自教你。”
阿娘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她在旁边笑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女儿,只是温和道:“老爷,到时候我们家女儿若是随了你,整日打打杀杀的可如何是好?长大后可难找夫家。”
谢阿姊当即就抱着阿爹的脖子撒娇:“阿爹,阿娘又想把我嫁出去了。”
阿爹当即佯怒道:“我的女儿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们养她一辈子又何何妨?”
谁曾想,一语成谶。
谢阿姊很快就长大了,她随着阿爹去军营时,与当时的一个小兵一见钟情。
她吵着闹着要嫁给那个小兵,她阿爹当时心疼女儿,不愿让她下嫁,便对那名小兵道:“若你能在下一战中斩获百人首级,我便同意将女儿嫁给你。”
在大部分情况下,就算是将领也很难达成这个要求,对于无名小卒而言更是天方夜谭。
他本想通过这个条件来劝退小兵,没曾想小兵却眼神炯炯地一口应下。
事实证明,谢阿姊看中的人的确没令她失望。
那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小兵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他割了一百余人的耳朵,全都装进了布袋里。
他凑齐了娶心爱姑娘的条件,正幻想着要给谢阿姊一个怎样气派的大婚,却在这时听到身后战友的呼救声。
小兵已经精疲力尽了,甚至是全靠那口气撑着才勉强没倒下。
但听到战友呼救声的那一刻,他并未犹豫片刻,直向他飞奔而去。
接下来的一切都仿佛被褪成了黑白色。
即将到手的胜利,措不及防的冷箭,死在最幸福时刻的少年。
那天,封城的将士赢了那一战。
也同样是那一天,向来骄傲肆意的谢阿姊与她心爱的少年生死永别。
听到死讯的那一刻,谢阿姊一言不发,拿起长矛就夺门而出。
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到了战场上,此刻狼烟已灭,只余袅袅燃尽的呛鼻灰烟,和遍地的血流成河,残骸堆山。
士兵们沉默地清扫着战场,清扫着胜利背后不为人知的鲜血,和再也无法回来的生命。
谢阿姊面上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的哀伤,她冷静地翻身下马,颤着手开始翻找着尸体。
一开始,她是很小心翼翼的,生怕下一秒看到的就是自己那死去的爱人。
可慢慢的,鲜红染满了谢阿姊的双手,她狼狈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翻过了一个又一个尸体。
有些甚至已经没了完整的尸体,手臂大腿和身体脱离,而有些面庞已经被划花,模糊到无从辨认。
不是他,不是他,每个人都不是他!
而就在此刻,谢阿姊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被鲜血自内而外染红的布袋。
她咬紧牙关,颤巍巍拉开了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