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60)
澹台衡轻轻开口:“阿疏。”
窗外轻盈的月忽然成了压梅的雪,扑簌一声掉下来,两个人没坐多久,眼睫一颤。
有人来了。
下一瞬,烛火猛地弯折,大门被打开,向来威严最重的帝王竟然不等侍从通报,便突然过来,携风夹雪:“你点的海灯呢!”
他咬紧牙关:“朕要见澹台衡,就现在!”
来投奔二皇子的方士心中惴惴不安,其中主事的那个,叫做方什么廷的,沉住气也递了银子三回了。
瞧着还算沉着,面不改色,其余投机取巧的道行就比较浅了。
能做这种坑蒙拐骗买卖的能有几个是有心思用在正道上的,也得亏他们还算有悟性,祖师爷留下来的一些把戏学得通。
于为人处世上,较方若廷便浅得多。
当下不耐他装模作样斯文有礼,便推搡着将他撞开。
因不知这侍从身份,也好歹卖了个好,和声细语:
“不知公公是哪宫中人,还望行个方便,让我们知道陛下何时才会召见我等。”
那侍从眼睛一转。
其实看守方士,还是陛下要见的方士,这种差事哪轮得到他这种三品下使来主持。
可惜了二皇子虽然人若朽木,母家势力却庞大,担心污蔑事变,还特地调拨了人来。
这侍从,便是二皇子招来坑自己人的。
于是他收了银子,好歹说了句,不过却是冷哼:“您几位还是甭做梦了,咱家看啊,有了那位在,你们想面见圣听,难咯。”
其他人听了变色,还想再问,方若廷挤上前来,客气拱手,但虽是客气,脚下使力,一点也没让其他人到前面来:
“愚民入宫前听说漕运有变,全倚仗张相阁臣作为,也不知阁下所说,是否是这其中一位?”
侍从本也不堪大用,得此恭维,又心知这书生只晓得阁臣张相,便所知不多,立时细细道来。
帘幕之中秦疏也在等。
外间,楚帝便在取血,面色难看,瞧见雨挂屋檐,手指更是攥紧,惹得魏骆好一阵紧张,深怕陛下的伤口又裂了。
而在隔间里,一个马甲浅眠,其他三人立在同处,默不作声地分散在本体周围,交换思路:“方士那里不干预?”
“不干预,消息传得太晚,现在动手反而显眼。”
“庞德安倒乖觉。”
“方士之中恐怕也有可造之材。”
几个人对视一眼,皆知对方心中有怎样的盘算。
二皇子会再狗急跳墙一回,别说秦疏,即便是少参与朝野政事的庞德安都能预料到。只是不曾知晓他是这样打算。
否则方士人选也可动动手脚,如今却是来不及了。
当时庞德安说:“我虽对亡妹饱含愧疚之情,却自知黄土加身,能有此机,多倚仗于陛下求贤若渴。再有便是姑娘大德。”
已经见过庞姑苏一面,庞德安已经别无他愿:“幼妹死后,我每日数遍自省,仍难阻自身,误入歧途。世上多少天潢贵胄,难有人度执念难关。”
出发前一日,这位年老学士嘶哑着声调:“二皇子,便是如此。”
她与几个马甲都是用惯了棋篓,交谈时也无意识便做出手夹棋子的动作来,秦疏也是如此:
“他这言,不只指二皇子,还有当今。”
澹台衡默然不语。
虞宋背在身后的手按住长笛笛孔:“楚文灼疑心病已除,然而要让他舍弃掉二皇子,却不是一个疑心病那么简单。”
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是一个好君主。既然他并不求身后之名,也不在乎可用之人出身,那所行政令就不能是一时之功。
他需要一个继承人,来将自己的革新法令推行下去。很不幸,他现在手边可用的,只有二皇子一人。而其余宗亲,皆废物贪婪,还不足二皇子此人。
而他们又只是死魂,满足不了楚帝对继承人的要求。
他们代替之路,困难重重啊。
秦疏缓声:“若你没死便好了。”
澹台衡静静地坐在那里,浮光潋滟的大氅瞧着遮挡不了风雨。它就是风雨霜雪所化。
可是现在没死的,还不能死的,只有那些方士人等。
几人同时沉着思考起来,直到某一刹那,谁微动,数道身形归于一道,闺阁千金坐在屏风里,低头喝着茶水。
既不惊慌也不谄媚,瞧见楚帝已经取好了血,侍从也将染了血的铃铛递上来,便对紧张颤抖跪下的紫鸢轻声:
“是我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刻意瞒下了当日受伤之事。”
话中说是不让父亲担心,却显见地宽慰了担忧的婢女。
若是楚帝还清醒着,此刻必然能意识到并且目光灼灼地看向秦疏。
她这句话轻而易举地就解开了贴身婢女为何不知招魂要取血的疑虑,并且将话引到了秦将军身上,自己要是想安稳社稷,势必不能对隐瞒了此事的秦疏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