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67)

作者:施釉

楚帝惊怒懊悔方颐在自己面前也敢出言伤她。

澹台衡却开口。

“阿姊不是在怨我。”

他慢慢地哑声:“神亦有死。”

“我只是一介亡魂。”他似乎是回忆起往昔光景,蓦地恍惚了:“又何来百年呢?”

她只是盼下一个百年他还没有消散罢了。

楚帝喉间被扼住。

本来他决意留楚,他该开心,可瞧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立于秦土之上,长生祠不属于他,万民信奉也不属于他,从头到尾,他也不曾是楚之民。

哪怕移陵为储了又如何呢?

他于秦数年倾覆间所得至交所得好友,楚不能给。此时相悖,分道扬镳,他们更无其他话可说。

陈家说他入楚是居心叵测。

可这样一个方颐劝他离开,最后也没有要楚来支付这代价,自始至终只他承受好友怨怼的亡魂,真的会是为留楚而机关算尽之人吗?方颐离开了,他又以何来机关算尽。

从秦宫宇到行刑台,再到楚田地。他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执田官来报龙须种果有饶产,楚帝和朝臣还未离去,便在佃户家中随意而坐,农人瞧见三品京官,战战兢兢。屋内楚帝拿着粗糙茶杯,也是欲言又止,几番想要开口。

都不知该说何。

楚文灼也本该,欣慰的。

他强留下一个不属于此的人,劝他与自己尽百年前未尽的父子缘分,他还答应了为楚之储君,为楚之百姓见龙须亩产。

可楚帝一点都不高兴。他觉得牙关无端地咬紧,怎么样都想让澹台衡忘了见到方颐之事,他甚至,想把方颐请回来。

但澹台衡只是开口道:“祠虽开,敬香烛火,皆费民膏。”

“子衡不必担心,此事朕已交给太常寺卿,供奉此祠,无需百姓资费,庙中便有预备好的香料烛火,不会叫他们负担沉重。”

楚文灼是怕极了他又要以此由推拒。

澹台衡垂下眼帘。楚帝便知,他该是已知了,否则不会接受那数座长生祠,还以此回绝方颐:“虽如此,若立祠后于民无益,无用也。”

他道:“浑噩间,我曾见人以香灰蕴田......”

楚帝豁然起身,而后走来走去,忍不住拂袖道:“自古焚香拜祠,是为敬高尊神,那香灰自然也该是敬物,怎么能倾于废邬?不行,朕可另开一库,弥补资费,但却绝不能倾倒香灰。”

他还想说,这是不是又是你不欲于民争利之借口,未料才起冲突,虞宋就蹁跹而至。

她只看澹台衡一眼。“我送她回了黄泉。”

澹台衡不语,她像是没有看见楚朝其他君臣,自己横剑坐在澹台衡对面,淡淡:“她将我骂了一顿。”

从前的澹台衡约摸以三言两语,如阿姊宽宥我,来使气氛轻幽些,可他如今只是沉默。

“阿姊想必对我很是生气。”

虞宋:“首君若怒,伏尸万里,如今既无西夏也无狄,她即便怒也不会燎及朝臣。”

她又看他一眼:“既已留下,多想无益。”

“阿虞不走吗?”

虞宋:“不走。”

相对静默片刻。她缓声:“我已用功谴碑试过,似却有此之能,你只告知他们香灰受过功德庇佑,浇于京畿,可沃田土。”

楚帝才觉自己格格不入。他作为君主,作为帝王,始终想的是他要为澹台衡立多少座长生祠,他要他香火连绵不绝,但虞宋也明明知从未有香灰倾倒在田地中。

哪怕楚不敬神,也知这是大不韪。

可虞宋还是去做了。

他们是至交,是好友?不,有时楚帝觉得这远不足以描绘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僵持甚久,还是楚帝先败下阵来,使劲挥手,让他们退下去传告百姓。原本香灰之物百姓也鲜少接触,安和还担心他们会有抵触心理。

万万没想到才说完,便有人跪下道:“祭妖魔鬼怪损我收成,唯有神仙才会担忧我等作物歉收啊!”

安和一愣,心里旋即滋味难辨起来,只好站在那看着百姓虔诚地敬香,又小心翼翼地铺上草纸等香灰落下。

何躬行走过来,安和拱手:“何大人。”

何躬行:“我本安排了人在其中,让他劝阻不愿接受香火沃田的百姓。”

安和一顿,看向簇拥的百姓,露出个苦笑来:“公子若知自己与将军贤名已传至京畿,想必就算推拒也会为民饶收感到宽慰,可是。”

可是公子却偏偏才见了那位左相大人。她喜怒不定,临行时虽不算咒怨,但至少也怒了几分,否则不会说出百年后让我再费心力这样再来的话。

背姊滞人间,从今往后每一次他们意识到澹台衡是亡魂,都会想起方颐拂袖而去时那冷然的眼神,衡算掂量,他为楚殚精竭虑,不负万民,那楚又可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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