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自己方才……在想什么？

眼睫缓缓落下，遮住了眼底复杂的颜色。

他的脑子有些混乱，不断浮现出一幅幅旖旎的画面。

方才他推门而入，师尊背对着他坐在榻上，长发如瀑，垂在腰间，勾勒出一把单薄极细的腰身，听到动静她侧了侧脸，冷白的脸映入他的眼瞳，屋内烛火投射在她极淡的眉眼上，无端透出了一股冷意。

但下一秒，那双冰雪般的眼眸浮上了淡淡的粉，像是揉碎了一朵桃花，桃色渐深，最后抖落下一滴滴露珠。

连露珠都是粉的。

他隐约察觉到了内心的焦灼不安，他的灵魂好像分裂成了两个，表面理智，内里疯狂。

楚轻枝喝完了茶，正准备下逐客令的时候，她听到小裴说：“师尊，你的头发乱了，我给你梳发。”

不用了。

她都要躺下了，梳什么头发，反正都要乱的。

楚轻枝拒绝了他，裴云溯沉默了下来，没多说什么，只是走的时候留了一句话。

“师尊，明日我来给你梳发，可以吗？”

楚轻枝听到这话，倒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行，你来。”

正好她一直挺烦这头长发的，梳起来麻烦死了，既然小裴愿意帮忙，她也乐得清闲。

裴云溯闻言笑了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楚轻枝忍不住想，他就真这么崇拜她这个便宜师尊的吗？

她也没做什么，这样搞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但，现在不是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又是什么。

系统这么久都没说话，估计是靠不上了，她还是得自力更生。

于是——

她就想了一晚上，眼睛都熬红了，一大早起来又掉了一袋子的粉豆子。

楚轻枝面无表情地把粉珍珠收到怀里，打算卖了。

“师尊，帕子。”

裴云溯递给了楚轻枝一块白色的帕子。

楚轻枝平静接过，擦了擦眼角。

经过一个晚上，她已经能用平常心对待看到她失态的小裴了。

没事不慌，系统都没说她崩人设了，就说明在小裴的眼里她还是那个高冷到不行的师尊。

这样一想，她释然了。

楚轻枝看着铜镜，裴云溯低着头，一手捧着她的头发，一手拿着梳子梳发，神情异常专注，似乎在对待一样无比珍贵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楚轻枝道：“手艺不错。”

裴云溯顿了顿，道：“以前给娘梳过。”

楚轻枝：“……哦。”

尴尬了，都怪她多嘴，提到了他的伤心事。

她这破嘴。

屋内一时寂静，裴云溯似乎也察觉到了楚轻枝的情绪，突然道：“师尊，这次事情结束后，我想出宗门历练，希望您应允。”

楚轻枝愣了愣，想说为什么，可还没开口就想到了原剧情，剧本中有写裴云溯顺利筑基后，从师尊冷漠的眼睛里第一次察觉到了隐藏在下面的嫉恨，他开始重新思考鹤老过去警告他的话，意识到师尊也许是真的不喜欢他。

于是，他提出了出宗历练，师尊也没问什么，同意了他的要求。

剧本中还写出来了二人那时候在想些什么。裴云溯自然是黯然伤神，越发怀疑起师尊的品性，而那个恶毒师尊则心里冷笑连连，恨不得他这次出去历练死在外面。

裴云溯在外历练了五年，五年后结丹而归。

这段剧情还挺重要的，因为裴云溯就是在这历练的五年里遇到了魔族的公主，借她的手查清楚了当年杀害爹娘的凶手是谁。

关键剧情得走。

楚轻枝大方道：“你也确实该出去历练历练，想去就去吧。”

她自认为想了很久，但在他人看来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脸上一丝不舍的神情也没有。

裴云溯听了，轻轻“嗯”了一声，表情越发淡了。

头发梳好后，楚轻枝就出门找风一白了，昨晚她想到了一些事情，需要找风一白求证。

她前脚刚走，后脚谢瑭就来找她了，不过不巧的是她走了，谢瑭撞上了刚从她屋里出来的裴云溯。

谢瑭抬眼看了看，皱了皱眉。

谢瑭：“你怎么从师尊屋里出来？”

裴云溯：“有事。”

谢瑭：“你能有什么事？之前不是约定好了这几天你都别来找师尊吗？你想毁约？”

裴云溯：“不会，我已经和师尊说了这次回去后就下山历练，你很快就能见不到我了。”

谢瑭一愣，追问：“你要下山历练？”

裴云溯点头。

谢瑭：“……”

不是，这么突然的吗？

他这不得好好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