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夫人她又逃了(79)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
程行彧见身边小厮没有立即回去,忽而发问:“你家少夫人怀孕时很辛苦吧?”
小厮虽然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人家替他跑了那么远的一段路,他已把阿云当好人看:“是挺不容易的。”就掰着手指数,“嗜睡、呕吐、怕热、腰痛、腿脚抽筋……别家的媳妇孕吐差不多两三个月就停了,但我家少夫人足月了,前两天喝口鸡汤都还在吐。”
“还有小桃红,也要经常给少夫人按摩下肢,因为越到后面腿脚越是肿得厉害,以前的那些绣鞋都穿不进去。”
小厮说着说着就发现身旁的阿云浑身紧绷,紧咬着下额,双手更是用力交叠紧攥在一起,瓷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又赶紧出言安慰他:“阿云哥,你家是不是有人怀孕了,你别怕,也不是所有人怀孕都像我家少夫人这样的。”
可是,他还是沉浸在深深的担忧恐惧中。
小厮咬唇,莫不是吓到他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阿云哥,眼看这天色昏暗要下雨了,你赶紧回家去吧,等我家少夫人平安生产,我再带谢礼去找你!”
他轻踮着脚站起身,又回看一眼木然的阿云,轻叹一声回了季府。
乐平县的桂花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街巷上有小贩撑起棚子,有孩童欢颜笑语,有路人加快脚步往家赶。
“终于下雨了,这几日可把人热坏了!”
“看这一大片又黑又厚的乌云,今夜怕是要有一场大雨。”
“估摸着是,希望夜里下就成,白日还要干活儿呢。”
一道电光划破天际,“轰隆”一声,惊雷响彻天空,顷刻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雾连连,白茫茫一片,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程行彧脚下汇集成一条条水流。
他,浑身湿透了,却还坐在石阶上不曾挪动丝毫,泪雨交加,透骨酸心。
在他不远处卖包子的大叔见雨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就收了摊子要回家,又看他在雨中淋雨,还不知躲避,就缩身在油布棚子下大声喊道:“小哥,过来躲躲雨!”
程行彧却仿佛听不见似的,那人走远了他也还坐在原地,任由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
空无一人的街道被闪电照得发白,“轰隆隆”又是好几个雷,程行彧整个人湿漉漉的,鬓角的头发散乱沾粘在脸颊两侧,本来白润的皮肤在那层黑胡茬的衬托下,惨白!
一名黑衣侍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举着一把伞:“公子,避避雨吧。”
程行彧却把手伸出去,接住雨帘,声音飘飘然:“不是让你们都回京了吗?怎么还在这。”
他已经嘱托汪大海替他回京同兄长告辞,兄长给他的所有权力和钱财,他都不想要了,那份责任他也不想担了。
黑衣侍卫义正严辞:“只要没见到陛下手谕,属下们就会一直跟在公子身边。”
程行彧看也不看他,接满一捧雨水后却打开手心,让清澈冰凉的雨水顺着指缝流走,望着雨滴从指尖滑落,最终和脚下的小水流汇合。
“我是阿云,不是你们的公子。”
黑衣侍卫却不言不语,依然坚持举伞站在程行彧的身后。
一人不肯离去,一人只愿做阿云,两人就那么僵持不下。
半晌后程行彧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他手中拿过油纸伞,目光深沉地侧头看向黑衣侍卫:“伞我拿了,不要跟着我。”
“属下告退。”
那人终于离开,只是又不知躲在了何处守着他。
雨一直下,直至天色很晚才慢慢停住,此时路上漆黑一片,只听得到水滴偶尔掉落在小水塘里的滴答声。
他把雨伞收起,站在石阶前,继续等待。
不知等了多久,身上的衣衫已经半干时,终于听见“吱呀”一声,季府的大门终于打开。
罗大夫一脸疲惫地被人恭送出来,却在不经意间看见立于县衙大门口的程行彧,于是转身朝身侧之人谢辞道:“季公子不必再送,阿云与我同住桂花巷,我与他一道回去就成。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睡吧。”
怕其不放心便又宽慰道:“少夫人已无大碍,多修养几日便能慢慢恢复,您放心就是。”
“是,劳烦罗大夫了,您回去好生歇息,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
他把手中灯笼奉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季府少爷才重新返回家中。
程行彧帮罗大夫把药箱背在身上,跟在身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