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夫人她又逃了(110)
云岫烧水洗漱完,就挂起灯笼在院中走动消食。
她绕着内院走了一圈又一圈,院墙墙头上无人,探进她家院落里的树上也没人,她仰头看了眼屋顶,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暗绿青苔。而家中能藏人的犄角旮旯她也都认真检查了一遍,却始终没找到程行彧的身影,难不成真的一声不吭就走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看见她早上留下的字条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小圆桌上,上面除了她的字迹再无他人笔墨,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涩味。
下定决心,去乔长青房间抱了一床被子来,吹灯睡觉。
其实,程行彧一直都在,就在屋顶之上。
只是,云岫看到的是朝向沐春巷的阳面,而程行彧则在阴面。他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青瓦之上,苦思冥想而不得其法。
如果岫岫真的不要他,他该何去何从?他要如何才能取得岫岫的原谅?如何才能留下来?如何才能回到从前?如何才能和他们在一起?
海叔替他回京还没有回来,许姑姑还在缙宁山上照顾阿圆,他身边除了一群扯后腿的侍卫,无人能为他出谋划策。
究竟该怎么做,谁能教他!
他明明只是不想乔长青那么快回来而已,却再次弄巧成拙。
苍穹澄澈,一望无垠,星闪月明,唯他孤身一人,冬日夜风袭来,程行彧再也没有昨夜吃油渣时的欣喜、悦然与热忱。
冬日,冷啊!
他在屋顶躺了不知多久,脸上僵冷,四肢发冰,眼看第一道鸡鸣即将响起,他打算回隔壁梳洗,静候清晨的到来,也接受云岫对他去留的最终决判。
临走前,他手上放轻力道,掀开一片青瓦,想再看一眼云岫。
屋内没点烛火,也没有珠子照明,但月光透过取走的青瓦空隙洒入房中,他看见云岫整个人被身上的被褥淹没,连眼鼻都没有露出来。
心头又是一声暗叹,天气再冷,睡得再暖和,也不能把整个脑袋没入被褥中,他当即决定下去帮她重掖被角。
木窗被推开的声音轻轻传开。
程行彧蓦然察觉到云岫那抹轻淡的呼吸声突然没了,心里突颤,几个跨步就来到床前,但才伸手碰到被褥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当即转身要跳窗逃去,就听见云岫的一声清脆呵斥:“你敢走试试!”
声音哪里像是半夜睡醒之人发出的,这怕是一夜未眠,就为了蹲守他。
程行彧的身子霎时僵在床边,再不敢挪动双腿迈出第二步,心头免不得自哀自艾,今夜是躲不过去了,他还以为能磨蹭到明日。
心,瞬时拔凉不已。
他站在屋内,云岫入眼却只有一片黑影,看不清晰,于是裹紧身上的被子:“把灯点上。”
程行彧耳朵动了动,按照她的吩咐把小圆桌上的灯烛点亮。
暖黄色的烛光熠熠生辉,可是还不够亮,云岫想要看清他的身形容貌,挺费眼的:“把小圆桌搬过来,自己找个凳子坐下。”
竟然还让自己坐下,而不是直接否决他?程行彧迷瞪的双眸登时闪亮不止,岫岫,岫岫她?不敢猜,更不能随意猜,他动作麻利地把小圆桌和凳子搬到床边,乖顺坐下。
便是幼时在宫中上课也不曾如此,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等候云岫发落。
云岫瞧他这副模样与青州所遇时完全判若两人,虽好奇他为何有所转变,但有些事她得先弄清楚,如果真如她所料,那他身上的那些毛病就要改;若不是,那还是各过各的日子为安。
“那封被换的信,你身边的侍卫已经交给你了吧?”就从最近的事,从那封信开始吧。
自知此事做的不地道,程行彧垂着眼,不敢直视云岫:“给我了。”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一直盘腿坐在床角等他,腿脚发麻发酸,云岫在被子下活动舒缓,一边轻揉,一边询问。
“我没有要对他做什么,只是想让他在途州过完年再回来。”他也想和岫岫和阿圆一起过年,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年了,“对不起,岫岫,换了你的信。”
云岫问:“你到锦州有多久了?”
程行彧声音弱弱的:“不到一个月。”
云岫又问:“都知道些什么了?如实交代。”
程行彧顿时像一颗哑炮仗,熄火了。
云岫等他好几息,都不见他嘴里蹦出个词:“我明日还要去城外,你这样闭口不言,是想让我以这样的姿态一直和你僵持不下吗?多么好的时机,只有你我二人,你说你的打算,我说我的决定,我们好好坦诚相待地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