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他都知道，但他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半分心疼。

想着她那天刚回京，他看着她胸口的刀疤，满眼的心疼，不过过去几个月，却也是物是人非。

她的身体她知道，她还隐隐猜测是那个人给她的下的蛊。

想来他的本意是为了她好，比如她几次三番被害，并且不能有孕的身子，现在也能同寻常女子般怀孕，想来也是因为这蛊虫的缘故，它在保护她。

就连她与卫沉珉的重生，他上知天文，又通晓古今，能算会卜，又是如何不能知？

恐怕也是因为想要保护她，不想让她命丧于卫沉珉之手，这才给他们分别下了母子蛊。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保护她，但她承他这份情。

她道：“这件事就是真的了？陛下几日能成功，能够摆脱母蛊的控制，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不需要做准备，你便是这几日辛苦些，等过些日子，孤逼出体内蛊虫，你身体里的母蛊自然也不会发作。”

沈绵淼眨了眨眼睛，只觉可笑，他难道不知反噬的后果吗？

她自然是要做好准备，做好赴死的准备，不过在此之前，她一定要救桑桑。

从他口中得知所有的真相，她也无心应付，只道：“那便祝陛下，早日成功。”

*

卫沉珉走了，沈绵淼仿佛卸下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瘫软地坐在地上。

她以为他说的死劫，是上回，其实不然，而是这一回。

她伸手摸了摸心口处的位置，黎沐鹤啊黎沐鹤，这份情我承了，要是你能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也好早做准备。

就在这时，突然有几声沉重的敲钟声从摘星楼处传来，她神情一凛，慌忙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打开门，拦住同样惊慌的宫女问：“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清楚，”宫女神情哀痛，“不过，这好像是丧钟，丧钟响七下，便是...”

她喝道：“是什么？”

“国师...”她欲言又止，“丧...”

沈绵淼只感觉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提上来，彻底晕了过去。

*

再次睁开眼，她看到的是栾湄。

她眼珠子一转，见没有看到其他人，急急地问：“国师呢？”

栾湄脸上看不出任何思绪地回：“死了。”

“这怎么可能！”她再次急道，“国师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怎么会这么早就离世？上辈子，他明明...”

他上辈子明明活得好好的，她都还没有死，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栾湄语气平淡：“是啊，他明明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一夜白头，油尽灯枯了呢？”

沈绵淼有些不喜欢他的语气，道：“他是你的师兄，你为何在这，而不是去摘星楼看他？”

栾湄眉间微动：“姐姐似乎是在逃避刚刚的问题，还是说姐姐已经知道答案，知道他其实是因为你，才会英年早逝？”

沈绵淼的心往下沉了沉，哑声问：“你什么意思？”

“姐姐已经猜想到了吧？你与陛下的重生，还有你与陛下身上的母子蛊，都是他做的，重生之举本就是逆天改命，所以是他活该。”

栾湄语气看似轻松，但是沈绵淼还是从里面听到了沉重和落寞。

她道：“活该？他是你师兄，你明明与我一般伤心，又为何要如此说？还是说，这也是你害怕面对的事实？”

栾湄嘴角翘起，满脸的无所谓：“随姐姐怎么说，不过姐姐再在他身上浪费心神，你的弟弟，也就是杀人犯桑桑，可就没活命的机会了。”

沈绵淼的脑子里其他思绪一下子被撞开，猛地坐起身，拉着他的袖子问：“你什么意思？桑桑怎么了？”

他狐狸眼眯起，语气蛊惑：“姐姐，你还在犹豫吗？只要你跟我走，我既可以救出桑桑，也可以救出你，如何？”

此前，她这么提议，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是如今，随着与卫沉珉的摊牌，与黎沐鹤的离世，她手里几乎没有任何筹码...

栾湄再次毫不客气地添了把火：“对了，卫沉珉快要将子蛊练化成新一代母蛊，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冷哼：“不过就是死？”

“若是比死还惨呢？”他轻轻吐出一句话，“比如，生不如死？”

她抬眸，问：“我要如何除去母蛊？即便他成功了，我也不想被他钳制。”

他微笑，“其实除了反噬一法外，还有另一法，只不过大多数人不想尝试罢了。”

她追问：“什么？”

他回：“剜心。”

*

栾湄说帮她救出桑桑，她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只能够相信他。

况且，现在她身边有救出桑桑这个实力的，也只有他了。